Chapter 27 在美洲捕鱒魚

旅途開始得不順利。首先,天在下雨。其次,他不喜歡丟下克萊爾,尤其是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第三,他特別擔心約翰,在他離開時,他很不喜歡約翰的樣子——神志不夠清醒,像虎鯨一樣氣喘籲籲,臉上長滿了皮疹,幾乎認不出來了。第四,威廉剛才朝他下巴打了一拳。他緊緊抓住威廉的後頸,用力搖晃他,足以讓他的牙齒痛苦地相互撞出哢哢聲。

“好了。”他說,然後松了手。威廉踉蹌了幾步,失去平衡,突然坐到了地上。他怒視著坐在畜欄旁邊泥巴裏的威廉。過去二十四小時裏,他們兩人始終在斷斷續續地爭論,最終他忍不住了。

“我很清楚你說的是什麽。但是,我說的是,你要跟著我走。我已經跟你說了原因,就這樣定了。”

威廉低下頭,兇狠地怒視著。他沒有那麽容易被嚇住,但是詹米也知道伯爵都不習慣被普通人恐嚇。

“我不走!”威廉再次說道,“你不能逼我!”他站起來,緊咬著牙齒,然後轉身朝小屋走去。

詹米伸出長臂,抓住威廉的衣領,把他拉了回來。看見威廉擡腿踢人,詹米握起拳頭,幹脆地朝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威廉鼓起眼睛,抱著肚子彎下了腰。

“別踢人,”詹米溫和地說道,“那樣沒禮貌。至於逼你,我當然能夠逼你。”

威廉臉色通紅,嘴巴張張閉閉,就像金魚受到了驚嚇。他的帽子掉在了地上,雨水讓他的幾縷黑發貼在了頭上。

“你很忠誠,想待在你的繼父身邊,”詹米繼續說道,同時把臉上的雨水擦去,“但是你幫不了他,而且留下來會害了自己。所以你不能留下來。”他從眼角瞥到有動靜,木屋窗戶上塗過油的獸皮被掀開,然後又被放回去。那是克萊爾,她無疑在好奇為什麽他們還沒有走。

詹米拉著威廉屈服了的手臂,帶他走到備好鞍具的馬旁邊。

“上去。”他說道,然後滿意地看著威廉不情願地踩著馬鐙,翻身騎了上去。詹米把他的帽子扔上去,戴上自己的帽子,然後也騎上了馬背。不過,在出發時他抓著兩匹馬的韁繩,以防萬一。

“你,先生,”威廉在他背後氣喘籲籲、憤怒地說道,“就是個粗魯的人!”

詹米既覺得生氣,又忍不住想笑,但是最終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回頭看了看,看見威廉也把身子轉了過去,危險地朝邊上傾身,半坐在馬鞍上。

“別那樣做,我不想把你的雙腳綁在馬鐙上,但是我肯定會那樣做。”他向威廉建議道。威廉很快坐直身子,怒視著他。

威廉把雙眼眯成亮藍色的三角形,但是他顯然聽信了詹米的話。他仍然咬著牙齒,但是他的肩膀稍微放低了一些,暫時認輸了。

整個早晨,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著趕路,細雨飄到他們的頸子上,讓披風的肩部變得更重了。威廉或許已經認輸,但是沒有認輸的風度。他們下馬吃飯時,他仍然悶悶不樂,但至少在去打水時沒有抗議,而且在詹米飲馬時,他還把剩下的食物打包收了起來。

詹米悄悄地觀察著他,他沒有麻疹的症狀,雖然皺著眉頭,但臉上沒有皮疹。他雖然在流鼻涕,但是那似乎只是因為天氣。

“有多遠啊?”到了中午,威廉的好奇心壓過了他的固執。詹米早就把威廉的韁繩還給了他——現在不擔心他獨自尋路回去了。

“或許要走兩天。”在弗雷澤嶺到安娜奧卡之間的這種山地裏,騎馬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但是,騎馬能夠帶些有用的小東西,比如說水壺、額外的食物,以及兩根雕刻過的魚竿。他們還帶了一些送給印第安人的小禮物,其中包括一小桶家釀的威士忌,用來幫助緩沖他們帶去的壞消息。

他們沒有必要著急,倒是有理由放慢速度——克萊爾明確地告訴他至少要過六天才能把威廉帶回去。到那個時候,約翰的病就不會傳染了。那時他應該已經快康復了——或者已經死了。

克萊爾表面上很有信心,向威廉擔保說約翰勛爵不會有問題,但是威廉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憂慮的神情。這讓他心裏有一種空洞感。這種感覺或許也是因為他要離開。他幫不上忙,疾病總是讓他感覺到無能為力,讓他既害怕又憤怒。

“那些印第安人——他們友好嗎?”

詹米能夠聽出威廉聲音中的疑慮。“友好。”他感覺威廉在等著他補充“大人”這個稱謂,但是他沒有那麽做,心中感覺到些許任性的快感。他騎馬走到旁邊,放慢了速度,以這樣的方式邀請威廉趕上來並行,同時朝威廉微笑。

“我們認識他們已經有一年多了,而且到他們的長屋做過客——是的,安娜奧卡的人們比我在英格蘭遇到的大多數人更有禮貌,更熱情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