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為壁爐祈福(第2/7頁)

我感覺到他胸腔中發出低沉的笑聲,他溫暖的氣息從我耳朵上拂過。“不是很明顯嗎?”

“是很明顯。”我在他懷中轉身,把額頭靠在他的額頭上,讓我們的眼睛相隔只有幾英寸。他的雙眼是特別深的藍色,和山口中夜晚天空的顏色一樣。

“貓頭鷹。”我說。

他驚訝地大笑起來,眨著眼往後退,紅褐色的長睫毛短暫地向下刷動。“什麽?”

“你輸了,”我解釋道,“這個遊戲就叫‘貓頭鷹’,誰先眨眼誰就輸。”

“哦。貓頭鷹。你的眼睛就像貓頭鷹,你注意到沒有?”他拉住我的耳垂,然後輕輕地把我拉回去,我們額頭再次相互靠著。

“不像,”我說,“我的不像。”

“那麽清澈明亮,而且特別睿智。”

我沒有眨眼:“告訴我,我們為什麽要留下來。”

他也沒有眨眼,但是我的手感覺到他的胸脯在深呼吸時擡了起來。

“我該怎麽跟你說呢?我感覺需要有個地方,需要腳下有雪,需要大山的氣息,把它們的氣息吸進鼻孔,就好像上帝給亞當生命那樣。我需要攀爬時在石頭上刮擦,需要看到石頭上忍受日曬雨淋的地衣。”他輕柔地說。

他吸進去的空氣用光了,然後再次呼吸,吸進了我的氣息。他的雙手在我的腦後相連,把我穩住,讓我們倆面對著面。

“如果我要像個人那樣生活,我就必須要有大山。”他簡單地說。他的雙眼大睜著,在我的眼神中尋找理解。

“你會信任我嗎,外鄉人?”他說。他的鼻子緊緊按到我的鼻子上,但是他並沒有眨眼。

“用生命來信任。”我說。

我們的嘴唇相隔一英寸,我感覺到了他的嘴唇在微笑。

“用心來信任呢?”

“永遠。”我低聲說,閉上眼睛,然後親吻了他。

* * *

我們做好了安排。梅耶斯回到十字溪,把詹米的指示傳達給鄧肯,告訴喬卡斯塔我們都安好,同時用我們剩下的錢買盡可能多的物品。如果在下第一場雪之前有時間,那麽他就帶著補給品回來;如果沒有時間,他就在春天回來。伊恩會留下來,我們需要他幫忙建小木屋和打獵。

“我們每天所需的食物,求你今天賜給我們,不要讓我們陷入試探。”我心想著《聖經》裏面的話,推擠著穿過長在小溪邊上的潮濕灌木叢。

不過,我們基本上沒有什麽被試探的危險,無論好壞,我們在至少一年裏不用再次見到河場。至於每天所需的食物,到目前為止我們還可以依賴天賜來獲得。在這個季節,熟透的堅果、水果和漿果很多,我就像松鼠那樣盡可能勤勞地收集。但是,再過兩個月,樹葉就會掉光,溪水就會凍結,那時我只能希望上帝還能在冬風的嚎叫中聽到我們的祈求。

雨水讓溪流漲了許多,比昨天高出大概一英尺。我跪下去,隨著後背放松下來,我發出了輕微的呻吟。平時早晨起床時感到的輕微的身體僵硬,因為昨晚在地上睡覺而變得更為厲害。我往臉上澆了冷水,用冷水漱口,然後雙手捧起來喝了下去,接著又往臉上澆水。我的手指和臉頰都被凍得刺痛。

臉上滴著水,我擡起頭,看到溪對岸上遊不遠處有兩只鹿在水塘邊喝水。我一動不動地待著,以免打擾它們,但是它們對於我的存在並未表現出警覺。在白樺樹的陰影裏,它們和巖石與樹木一樣是柔和的藍色,就比陰影稍微深一些,但是它們身體的每根線條都顯得特別精致,就像用墨水畫出來的日本畫。

突然之間,它們就消失了。我眨了眨眼,然後又眨了眨眼。我沒有看見它們轉身,也沒看見它們奔跑——而且它們雖然美得縹緲,但我確定它們不是我幻想出來的;我能夠看到它們在對面岸上的泥巴裏踩出的深色蹄印。但是它們就是消失了。

我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有聽見,但是我身上的寒毛突然都豎了起來,本能像電流一樣擴散到我的胳膊和脖子上。它在那裏?是什麽東西?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可以看見樹頂的綠色,巖石的色彩暖和起來,巖石也開始發出暗淡的光。但是鳥兒絲毫沒有聲音;除了溪水,萬物都紋絲不動。

它離我不到六英尺遠,在樹叢裏若隱若現。它喝水的聲音消失在溪水流動的聲音裏,然後它擡起寬大的腦袋。盡管我並沒有發出聲音,它還是把長滿毛的耳朵轉向了我這邊。它能夠聽到我的呼吸聲嗎?

陽光照到了它的身上,照亮了它的黃褐色身體,讓它那雙金色的眼睛泛著光芒。它以超乎尋常的平靜凝視著我的雙眼。微風轉了向,我能夠聞到它的氣味——微弱發酸的貓的氣味,以及更濃烈的血腥味。它無視我,擡起長著深色斑點的爪子,講究地舔著,眼睛在有益健康的沉思中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