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16 鼠疫船(第6/6頁)

“可是為什麽呢?”我既困惑又恐懼,“那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你沒明白?”湯普金斯看起來很驚訝,仿佛這種情形的邏輯是顯而易見的,“我們沒能從印刷所獲得可以證明弗雷澤煽動叛亂的證據,印刷所被燒光了,再也不會有機會了。我們也沒法子在弗雷澤親自攜帶貨物時當場捕獲他,只能抓到一些為他工作的小魚。另外一個探子覺得自己得到一條藏貨地點的線索,但他出事了——也許弗雷澤抓到了他或收買了他,因為他在十一月的某一天消失了,並且再也沒有了消息,也打聽不到藏黑貨的地方,都沒了消息。”

“我知道。”我咽了口唾沫,想起在妓院樓梯上跟我搭訕的那個人。那桶薄荷利口酒到底怎麽樣了?“但是——”

“好吧,我告訴你,夫人,你就等著瞧吧。”湯普金斯舉手示意,“所以——珀西瓦爾爵士,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難得的案子,這個人不僅是河口一帶最大的走私犯、一些最一流的煽動材料的作者,還是一個被赦免的詹姆士二世叛黨分子,他的名字會使審判成為一起轟動事件,能從王國的一端傳到另一端。唯一的麻煩是,”他聳聳肩,“沒有證據。”

湯普金斯解釋這個計劃的時候,它開始有了一種令人驚駭的感覺。謀殺一名執行職責的海關軍官,不僅會讓任何一個走私犯因為可提出死刑控告的罪名被逮捕,也是一個會引起公憤的滔天大罪。在這樣一種冷酷的惡行面前,公眾對走私犯事實上的包容是不會庇護他們的。

“你的珀西瓦爾爵士真是第一流的婊子養的。”我評論道。

湯普金斯沉思著點了點頭,目光投向他的杯子:“嗯,你這樣說是對的,夫人,我不會說你說錯話。”

“那個被殺的海關軍官——我猜殺他只是方便而已?”

湯普金斯竊笑起來,噴出了一口白蘭地。他獨眼在聚焦方面似乎有點麻煩。“哦,非常方便的,夫人,不止一個方面。你不用為他的死悲傷,很多老百姓見到湯姆·奧基被絞死可高興了——不止他們,還有珀西瓦爾爵士。”

“我明白了。”我系緊了他小腿上的繃帶。天色已晚,我得快點回到醫務室。

“我最好叫些人來帶你到吊床上去,”我從他毫無抵抗的手裏接過幾乎空了的酒瓶,“你應該讓你的腿休息至少三天,告訴你的軍官就說是我說的,在我拆線之前你不能去高處。”

“我會照做的,夫人,謝謝你給一個可憐又不幸的水手的幫助。”湯普金斯試著站起來,但沒有成功。失敗的時候,他看起來非常意外。我要喊人來幫忙,但他拒絕了。於是我把手放在他的腋窩下,奮力擡起,讓他站起來,並幫他走出門。

“你不必擔心哈利·湯普金斯,夫人。”他說著,搖搖晃晃地進入走廊。他轉過身來,沖我誇張地眨眨眼。“老哈利的結果總是順利的,不管是什麽。”我看著他,他的長鼻尖因為喝酒成了粉紅色,看著他透明的大耳朵以及狡猾的棕色獨眼,我突然想到,他讓我想起了什麽。

“你是什麽時候出生的,湯普金斯先生?”我問。

他不明所以地眨了一會兒眼睛,然後說:“我主耶穌誕生的第一七一三年,夫人。為什麽問這個?”

“沒有原因。”我回答,並揮手讓他回去,看著他沿著走廊慢騰騰地走遠,在梯子那裏像一袋燕麥一樣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我本應該跟威洛比先生確認一下的,但此刻,我敢拿我的襯衫打賭,一七一三年是一個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