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喬納森·哈克的日記(續)(第4/6頁)

“但是為什麽,”我說,“既然有確定不疑的線索,人們也願意而且不辭辛苦地去找尋,為什麽時至今日,那些寶藏仍舊未被發現呢?”

伯爵笑了起來,他咧嘴時露出了牙齦,長而鋒利的犬牙奇怪地齜了出來。他回答道:“因為這些鄉下人事實上都是懦夫和傻瓜!這些火苗僅僅在一年中的一天晚上出現,而在這天晚上,當地人即使想得到寶藏,也沒有人膽敢跨出門檻半步。而且,我親愛的朋友,即使他有勇氣走出家門,他也不知如何是好。為什麽?因為即使如你所提到的那個人在晚上曾經在出現藍火苗的地點做過標記,到了白天,即便是他親自去找,也不知道該怎樣找到。我敢發誓說,即使是您也不可能,您還能找到那個出現過藍火苗的地方嗎?”

“您說的對,”我說,“即使我真的去找可能也並不比死人知道的多。”隨後我們轉換了話題。

“來,”他最後對我說,“給我講講倫敦,還有您為我購得的房產吧。”我先為我的離題致歉,然後回到我自己的房間去取包裏的文件。就在我整理這些文件的時候,聽到隔壁房間傳來瓷器和銀器發出的碰撞聲,我穿過這個房間的時候,發現桌子已經收拾幹凈,房間裏點著一盞燈,此時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藏書室或者說是書房裏也亮著燈,我看見伯爵斜倚在沙發上,單挑了本全英列車時刻表在看。我走進去後,他把堆放在桌子上的書和報紙拿走。於是我和他詳盡地談了各種計劃、有關事宜和數據。他對有關房子的一切有興趣,詢問了許多有關房子的位置以及周圍環境的問題。很明顯,他事先已經對該地區做過十分詳盡的研究,以至於到最後他知道得比我還要多。當我提到這一點時,他回答說:

“也許吧,不過,朋友,我難道不該這樣做嗎?到了那裏,我將會是孤身一人,而您,我的朋友哈克·喬納森——不,請原諒,我總是按照我們國家的習慣把您的姓放在前面——我的朋友喬納森·哈克不會總是在我的身邊給我告誡或幫助,您住在數公裏之外的埃克塞特,或許那時您正和我的朋友彼得·霍金斯一起討論法律文件呢。因此……”

我們詳盡地討論了那樁位於普爾弗利特的房地產的買賣。我向他說明了有關的情況,他則在必要的文件上面簽了字,隨後我寫了一封信,準備和這些文件一起寄給霍金斯先生。他又開始問我是如何找到這麽合適的地方的,我給他讀了當時做的筆記,並把它抄寫在下面:

地點:普爾弗利特,在公路旁邊,我偶然見到這所看上去符合要求的房子,而那裏正好也張貼著一張破舊的出售告示。房子被高墻圍起來,是一座古老的建築,都是用巨大的石塊兒砌成的,看上去年久失修。緊閉的大門是由老橡木和鐵制成的,已經完全生銹腐蝕了。

這所房產名叫卡爾法克斯,毫無疑問,它看上去像一枚殘破的老式四點骰子。因為房子是四邊形的,而四角的指向基本上與指南針吻合。整個房子占地約二十英畝,四周被堅固的石墻嚴實地圍了起來。那裏綠樹成蔭,在樹蔭的掩蓋下,整個地方看起來有點陰暗。裏面還有一個幽深的池塘或者說是小湖,顯然,這裏有些泉水注入,因為水很清,而且流向另一條相當寬的溪水。房子非常大而且年代相當久遠,我敢斷定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紀,因為其中一部分是用又厚又大的石料築成的,只在接近頂端的地方有幾扇窗戶,而且是用鐵柵欄嚴實地封起來的,看上去像是城堡的塔樓。緊挨著它的是一所小禮拜堂或是教堂。因為沒有進門的鑰匙,我無法進入這所房子,所幸我用相機從各個角度拍下了它。房子的面積曾被計算過,不過用的是落伍的方法。我也只能估算一下它的總體占地面積,反正應該很大。附近幾乎沒有其他的建築,只有新近落成的一所大房子,是一家私人開的精神病院。不過,從院子裏看出去,根本看不見醫院。

聽完我的介紹後,他說:

“我很高興它是一所很大的老房子。我自己就出生於一個古老的家族,讓我住進一所新房子,就等於是殺了我。一所房子如果連一天都住不下去,那麽怎麽能夠捱過一個世紀呢!同時我也很高興那裏有一所古老的小禮拜堂,我們特蘭西瓦尼亞的貴族死後不會與普通人埋在一起。我不追求激情和刺激,也不向往年輕人和貪圖享樂者所追求的明媚的陽光和晶瑩透亮的流水。我已不再年輕,長期以來對死亡憂傷感懷,我的心已逐漸趨於平和。此外,我這座城堡的墻已經殘破不堪,留下了重重的陰影,經常有冷風從殘破的墻垛和破舊窗扉的縫隙中吹進來。我喜歡這些黑暗與陰影,一有機會,我就躲在暗影裏獨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