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Ouestions(第3/4頁)

“冷?”當然,怎麽不冷呢?昨晚是今年最悶熱的夜晚之一。

格洛塔長久地注視著羅根的眼睛,對方也與他對視。深陷、黑暗、冷酷的藍眼睛。這雙眼睛不傻。也許他外表跟人猿沒兩樣,但思維縝密,先想後說,決不多嘴。他是個危險角色。

“你來此有何貴幹,九指師傅?”

“我和巴亞茲一道,他的打算你可以直接問他。真的,我不清楚。”

“就是說他雇你嘍?”

“不是。”

“你忠心耿耿地追隨他?”

“也不算。”

“你是他的仆役?”

“不,更不對。”北方人緩緩抓撓滿是胡茬的下巴。“我也有點搞不懂自己。”

你這個醜陋的大騙子。該怎樣揭穿你?格洛塔朝一片狼藉的房間揮舞手杖。“闖入者如何能造成這等破壞?”

“巴亞茲幹的。”

“他幹的?怎麽幹?”

“他稱之為‘高等技藝’。”

“高等技藝?”

“魔能既生異界,輒狂悖禍亂,”門徒驕傲地背誦,仿佛說出了全世界最重要的真理,“下界之力可危也。故法師須以識調之,成高級技藝,一如匠人——”

“異界?”格洛塔不耐煩地打斷小傻瓜的聒噪,“下界?指地獄嗎?你會不會魔法,九指師傅?”

“我?”北方人輕笑,“我一點不會。”他想了一下,又後見之明般補充,“我只會跟鬼靈對話。”

“鬼靈,你是說?”行行好。“也許鬼靈能告訴我們闖入者的身份?”

“恐怕不能。”九指悲傷地搖頭,看不出是沒聽懂諷刺還是故意裝傻,“這裏沒有蘇醒的鬼靈,他們都在沉眠。他們在這裏沉眠了很長時間。”

“噢,那當然。”鬼靈寶寶該上床嘍,我厭倦了這場遊戲。“你從貝斯奧德那兒來?”

“可以這麽說。”這回輪到格洛塔驚訝了。他以為對方會矢口否認,竭力掩飾,不可能直接承認。九指甚至連眼睛都沒眨:“我曾是他的鬥士。”

“鬥士?”

“我十次代表他決鬥。”

格洛塔思考該怎麽問:“你都贏了?”

“我很幸運。”

“那麽,你可清楚,貝斯奧德眼下入侵了聯合王國?”

“我知道。”九指嘆口氣,“我早該宰了那雜種,只怪當時年輕又天真,現在恐怕沒機會了。世事如此。你必須……什麽來著?”

“現實一點。”魁接口。

格洛塔皺眉。片刻前,他還以為自己就要揭穿這場鬧劇,如今卻陷入更大的謎團中。他瞪著九指,但那張傷痕累累的臉上沒有任何答案,只有更多問題。與鬼靈對話?貝斯奧德從前的鬥士、如今的死敵?在烏七八黑的夜裏遭到神秘女人襲擊?甚至搞不清自己來此的目的?聰明的騙子說話真真假假,但這家夥撒謊太多,把我都搞懵了。

“噢,有客人!”一個魁偉的老頭走出房間,他留著短短的灰胡須,正用布使勁擦光頭。巴亞茲。老頭不客氣地坐進那張完好的椅子裏,舉手投足毫無歷史偉人應具的優雅風範。“抱歉,我正享受洗浴的樂趣。這兒的洗浴設施委實不賴。自來阿金堡,我天天洗,一路灰塵著實討厭,非得好好洗洗不可。”老頭搓著頭皮,嘴裏嗬嗬有聲。

格洛塔在腦海裏比對眼前的老頭和國王大道上的巴亞茲雕像。難說有何相似。前者只有後者一半氣度,還比後者矮了若幹倍。給我一小時,我能找到五個更相似的老頭,見鬼,給把剃刀我能將蘇爾特審問長打扮得更像。格洛塔看著對方閃亮的腦殼。他是不是每天早上專門剃過呢?

“你是?”自稱巴亞茲的老頭問。

“在下格洛塔審問官。”

“噢,國王陛下的審問官。我們真榮幸!”

“噢,不,榮幸的是我。您,可是傳奇人物巴亞茲,第一法師呐!”

老頭回瞪他,一雙碧眼如欲噴火:“過譽,老夫確是巴亞茲。”

“您的同伴,九指師傅,剛才向在下描述了昨日的事件。蠻驚險的。他聲稱一切都是……您所為。”

老頭一噴鼻息:“老夫對不速之客素無好感。”

“在下明白。”

“不好意思,糟蹋了這間套房,但經驗證明,出手務必快準狠,不能瞻前顧後。”

“那當然。恕在下無知,巴亞茲大師,準確地說,您是如何……糟蹋這間套房的?”

老頭笑了:“你一定能理解,組織秘密不能隨意公諸於眾吧?你看,老夫有門徒了。”他朝拙劣的小騙子示意。

“我們剛見過。好吧,您能用大眾能領會的概念簡明扼要地開導在下嗎?”

“你可稱之為‘魔法’。”

“魔法,在下懂了。”

“沒錯,魔法,法師組織就是施放魔法的組織。”

“嗯嗯嗯,您不會好心到當場為在下演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