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Ouestions(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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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官,很高興您能來。”

高興的是你,混蛋,我可不高興。格洛塔靠在台階頂的墻上,牙齒在空洞中用力磨。

“他們在裏面,亂糟糟的……”格洛塔手發抖,杖尖顫巍巍地點地,頭暈目眩,抽搐的眼中衛兵一片模糊。“您還好嗎?”衛兵籠罩過來,伸出一只手。

格洛塔擡頭:“打開該死的門,白癡!”

對方趕緊跳開,並把門推開。格洛塔的每個部位都想立刻散架,摔個狗吃屎才好,他純憑意志力才站直。他強迫自己把一條腿邁到另一條腿前面,強迫自己放松呼吸,強迫自己挺肩昂頭。他驕傲地走過衛兵,全身每個部位都在尖聲抗議。

看到門後光景,他差點失去鎮靜。

昨天這裏還是阿金堡最漂亮的套房之一,為最尊貴的貴賓或外國要人準備。昨天。如今窗戶所在的墻上現出一個不規則的大洞——經歷過樓梯井的昏暗,灼目陽光一時難適——天花板部分垮塌,斷裂的梁木和石膏碎片懸在空中,地上布滿石塊、玻璃碴、多彩的布料殘片。古董家具四分五裂,邊沿還有燃燒的焦痕,似乎過了火。在這片廢墟中,僅有一把椅子、半張桌子和一只雕花瓶奇妙地逃得大難。

一個滿臉病容的年輕人迷惑地站在昂貴的廢料堆中。他擡頭看見格洛塔在廢墟中跋涉而來,緊張得直舔舌頭,欲言又止。有比他更不專業的冒牌貨嗎?

“呃,早上好?”年輕人下意識地理理長袍——袍子很沉,繡滿了神秘符號。他有多不自在啊?他能當巫師門徒,我就是古爾庫皇帝。

“敝人格洛塔,來自國王陛下的審問部,被派來調查這樁……不幸事故。敝人以為前來迎候的會是位長者。”

“噢,是的,對不起,我是馬拉克斯·魁。”年輕人結結巴巴地說,“我師父是偉大的巴亞茲,第一法師,精通高等技藝,擁有無比智——”跪下,給我跪下,給強大的古爾庫皇帝跪下!

“馬拉克斯……”格洛塔粗暴地打斷對方,“……魁,來自舊帝國?”

“啊,是啊,”年輕人臉色微微放光,“您也知道我家——”

“不,我不清楚,”蒼白的臉一塌,“你昨晚可在現場?”

“呃,是的,我在旁邊房間睡。恐怕沒看見事情經過……”格洛塔一眨不眨專注地盯著他,想把他看透。門徒咳嗽幾聲,低下頭去,好似在思考該怎麽打掃整理。這路貨色能讓審問長緊張?他太蹩腳了,腦門上貼著四個字:我是騙子。

“其他人看見了?”

“是的,呃,我想九指師傅他——”

“九指?”

“是,他是我們的北方同伴,”年輕人眼睛又一亮,“一位聲名顯赫的勇者,國王的鬥士,可算作王子——”

“一個來自舊帝國,一個來自北方,好一對組合。”

“是啊,哈哈,我們真是,我想——”

“九指現在何處?”

“還在睡呢,呃,我可以叫醒他——”

“那麽勞駕?”格洛塔在地上點點手杖。“塔太高啦,我還不想這麽快下去。”

“是啊,呃,當然……不好意思。”年輕人快步走向某扇門,格洛塔轉身裝作研究墻上那個洞——實際上他的臉皺成一團,拼命咬唇才沒像生病的孩子一樣號哭。他抓住洞沿的碎石,盡全力捏緊。

待痙攣過去,他仔細分析洞口。鎖鏈塔頂的墻仍有四尺厚,灰泥拌石,封以石磚。轟出這麽大個洞,得要最強勁的投石機射出實心球,或一隊身強力壯的工人沒日沒夜幹上一周。無論巨型攻城機器還是工程隊,都不可能逃過衛兵的眼睛。所以這究竟是怎麽來的?格洛塔伸手撫摩邊沿。小道消息說極南方產炸藥。一點炸藥有這效果?

門開了,格洛塔轉身看見一個大個子矮身通過門廊,一邊用大手緩慢地扣襯衫。那是種深思熟慮的緩慢。可以快,但不願那麽快。大個子頭發亂成一團,石板般的臉傷痕累累,左手缺了中指。外號九指,真有想象力。

“在補覺?”

北方人點點頭:“你的城市對我來說太熱——晚上睡不著,白天打瞌睡。”

格洛塔腿腳抽痛,後背呻吟,頸項僵得像棵樹,使盡渾身解數掩蓋真實感受。他願付出一切坐進那張完好的椅子裏,尖叫個驚天動地。但我必須站直,才好揭穿這幫江湖騙子。“你能解釋這裏發生的事嗎?”

九指聳肩:“我晚上要撒尿,發現屋內有人。”通用語似乎不錯,雖然用詞難稱文雅。

“你看清來人了嗎?”

“沒有。我只看見是個女人。”他不自在地扭肩。

女人,真的?太能編了。“可有其他有助於我們從一半人口中尋找罪犯的線索?”

“屋子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