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與復仇 Tea and Vengeance(第4/7頁)

羅根揚起一條眉:“這個不常有,而且只在周圍沒人時才可以。他們說的話枯燥無味,遠不及你能拍馬屁。”

“哈哈,沒錯,恐怕鬼靈對人類真是沒啥話說,雖然我從未與它們交談。我沒這個天分,當今有這個天分的人寥寥無幾。”他舉杯又喝了口茶,從杯沿上瞅著羅根。“我簡直想不出除了你誰還有這個天分。”

馬拉克斯蹣跚著走出林子,一個勁地顫抖。他將洗好的碗放置妥當,一把抓起毯子,緊緊裹在身上,滿懷希望地瞅著火堆上冒熱氣的鍋:“是茶嗎?”

巴亞茲沒理他。“告訴我,九指師傅,從你抵達圖書館到現在這麽長時間裏,你從未問過我為何派人去找你,或者我們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在北方遊蕩。這讓我很奇怪。”

“也不是不想問。只是我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

“我一生都在尋求各種答案:山那邊有什麽?敵人在想什麽?他們會用什麽武器來對付我?哪個朋友值得信任?”羅根聳聳肩,“‘識為力之先’或許沒錯,但對我來說,我了解到的每樣新東西最終都未能帶來好結果。”他又吸了口煙管,但煙已熄滅。他把煙灰磕向地面。“無論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麽,我都會盡力而為,但在時機成熟以前,我不想探究你的目的。我厭倦了自己做決定,我的決定從沒對過。無知是良藥,我父親常這麽說,所以我不想知道。”

巴亞茲注視著他,羅根第一次看到第一法師露出真正的驚訝表情。馬拉克斯·魁清清嗓子。“我想知道。”他用很小的聲音說,滿懷期待地看著主人。

“嗯,”巴亞茲咕噥道,“但你沒問。”

***

將近中午,一切都亂了套。羅根正以為他們可以平安抵達白河,活過這星期了。他走神只是一瞬間,不幸的是,這一瞬關系重大。

必須承認,對方做得很好。他們謹慎地踩好點,還用布條將馬蹄蒙上消音。如果三樹在,也許能預先察覺到危險,因為他對地形的敏銳旁人難及;如果狗子在,也許能預先聞到味道,因為他的鼻子靈敏無比。可悲的事實是,他們都入了土,死人幫不上忙。

他們轉過一個盲角,三個騎手在此等待,全副武裝,盔甲精良,臉上雖然臟,武器卻擦得錚亮,個個是身經百戰的老手。右邊是個健壯的胖子,幾乎看不到脖子;左邊是個細長的瘦子,有一雙冷酷的小眼睛。兩人都頭戴圓盔,身穿褪色鎖甲,放低長矛,做好了戰鬥準備。他們的首領懶洋洋地窩在馬鞍上,活像一袋蕪菁,舉手投足卻有頂尖騎手的風采。他朝羅根點頭致意:“九指!你這蠻子!血九指!很高興再見到你。”

“黑趾,”羅根低聲道,勉強擺出友善的笑臉,“換個場合,見到你我也會很高興。”

“沒法子,公事公辦咯。”老戰士邊說邊緩緩掃視巴亞茲、魁和羅根,察看他們的武器——或者空手——打著盤算。若碰上蠢對手,羅根他們興許能挽回劣勢,但黑趾是有外號的,一點都不傻。羅根慢慢摸向劍柄時,他盯住羅根的手,緩緩搖頭。“別耍花招,血九指。看,你們被包圍了。”他朝他們後面的樹林點頭示意。

羅根的心更沉了。另兩個騎手從樹林裏現身,催馬小跑上前,完成包圍,布蒙的馬蹄在道旁的松軟地面上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響。羅根咬咬嘴唇,黑趾說得沒錯,真他媽該死。四個騎手將他們圍在中間,端平長矛,矛尖輕輕晃動,表情冷酷,全神貫注。馬拉克斯·魁驚恐地看著他們,他的馬也不停向後縮。巴亞茲面帶微笑,好像見到老朋友一般。羅根有些欽佩巫師這份沉著,他自己心跳加速,嘴裏泛酸。

黑趾催馬上前,一手握斧柄,一手放在膝上。他以騎術精湛聞名,連韁繩都不用——當一個人所有腳趾都被凍掉後,練出這般能耐也不奇怪。雖然說騎馬遠比步行快,但真打起來,羅根寧願腳踏實地。“乖乖跟我們走吧,”老戰士道,“這樣對大家都好。”

羅根當然不想束手就擒,但形勢極為不利。或許如巴亞茲所說,劍會說話,但在刺人下馬方面,長矛的表現絕對更出色,而這裏有四杆長矛。他陷入了困境——不僅人數處於劣勢,還被打個措手不及,連武器都不對。他再次面臨選擇。最好還是拖延時間,希望能出現什麽機會。於是羅根清清嗓子,盡力不讓聲音沾上恐懼:“沒想到你會跟貝斯奧德講和,黑趾,這不是你的作風。”

老戰士摸摸糾結的長須:“說實話,我是最後一個,但跟其他人一樣,最終還是屈膝了。很難說我喜歡這樣,但事已至此,最好別讓我動家夥,九指。”

“你拋棄了老快艇?你的意思是他也向貝斯奧德俯首稱臣?還是你找了個更適合自己的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