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頭 Flatheads(第3/4頁)

為確認沒引起山卡的警覺,狗子最後看了一眼。眼見它們確實毫無防備,他才順樹幹滑下。

“沿路紮營,我看到十二個,可能更多。”

“在找我們?”三樹問。

“有可能,找也不是很緊。”

“能繞過去嗎?”福利總想避免打架。

黑旋風一口唾在地上,他總想立馬開打:“十二個算鳥!不夠塞牙縫!”

狗子望向三樹,後者正專注思考。十二個的確不算什麽,這他們都明白,不過花力氣解決它們值不值卻難說。

“怎麽說,頭兒?”大巴問。

三樹咬緊牙關:“戰。”

一位戰士若不懂得保養武器隨時備戰,那就是蠢貨一個。狗子一小時前就將武器檢查完畢。檢查武器不能保證不死,但你很可能因為沒檢查而送命。

他聽到刀劍滑出皮鞘、“吱呀”拉弓和金屬碰撞的叮當聲。他看到寡言試拉弓弦,檢查箭杆上的羽毛;巴圖魯用拇指由上而下劃過足有福利那麽高的沉重巨劍的刀刃,碰到個銹點發出雞叫般的聲音;黑旋風用一塊破布擦拭斧刃,目光如愛人般柔情;三樹用力拉緊盾牌皮帶的扣環,又在空中揮了幾下劍,明亮的金屬光芒閃閃。

狗子舒出一口氣,將左手護腕拉得更緊,又“砰砰”試了弓。他確信刀子都在。刀子永遠不嫌多,有回羅根這麽跟他說,他把這記在心上。福利笨手笨腳地檢查短劍,嘴不停咀嚼,眼含恐懼的淚水。這番景象讓他也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由得又望回另外幾人。他們臟兮兮的、疤痕累累、不修邊幅、雙眉緊鎖,唯獨看不到恐懼,可謂全無懼色。然而恐懼並不可恥,羅根告訴他,每個人表現方式不同,但說到底,恐懼是勇氣之源。他把這也牢記在心。

他走向福利,在對方肩上輕拍一下。“唯有恐懼方能勇敢。”他說。

“真的嗎?”

“都這麽說,所以應該是真的。”狗子湊過去,用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道,“我現在嚇得有點想拉屎。”他知道羅根在就會這麽說,羅根既已入土,職責便落到他頭上。福利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笑容,看上去更害怕了。你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聽著,夥計們,”大家檢查完畢,做好準備後,三樹宣布,“下面說說行動安排。寡言,狗子,你倆埋伏到營地兩邊的樹林裏,接到信號後射翻所有拿弓的扁頭;如若不行,揀最近的射。”

“好的,頭兒。”狗子回答,寡言點了下頭。

“大巴,你跟我正面出擊,但必須等待信號,明白?”

“明白。”巨漢隆隆地說。

“黑旋風,你和福利殿後,看我倆上再上。必須等我倆上了再沖!”三樹吼道,粗大的手指指指點點。

“當然了,頭兒。”黑旋風聳聳肩,好似一向就他最守紀律。

“誰還不明白?”三樹環視眾人,“誰沒弄清楚?誰被火烤暈了?”狗子嘀咕一聲,搖搖頭。大家都如此。“很好,再強調一遍。”老漢身體前傾,朝眾人逐個看去。“等待……該死的……信號!”

狗子端著弓藏在矮樹叢後,正要搭箭上弦,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清楚信號是什麽。他向下朝山卡們望去,它們仍然毫無察覺,還在大呼小叫,弄得砰砰作響。死者在上,他好想撒尿,開打之前,他總想撒尿。有人說明信號是什麽了嗎?他該死的想不起來。

“見鬼。”他低聲咒罵,話音未落,只見黑旋風一手持斧,一手拿劍,急沖出樹林。

“狗日的扁頭!”他大叫著,給最近的一個迎頭一擊,鮮血頓時飛濺一地。你可以想見山卡們的反應,它們全怔住了。狗子覺得,這就算信號了吧。

他瞄著離自己最近的山卡放箭,那山卡正伸手去取一根大木棍,箭“嘭”的一聲正中腋窩。“哈哈!”他滿足地大叫。黑旋風的劍貫穿了另一個山卡的胸膛,但有個高大山卡準備向他擲出長矛。此時另一支箭從樹林裏飛出,沒入山卡的脖子,令它尖叫著向後倒地。寡言的箭真他媽準。

三樹終於呼喊著沖出空地另一頭的矮樹叢。他用盾撞飛一個措手不及的山卡,把它的臉撞入火堆,又用劍砍翻另一個。狗子的第二箭射中一個山卡的肚子,那家夥一下子跪倒在地,片刻後被趕上來的大巴用巨劍砍了頭。

雙方陷入目不暇接的混戰——削砍聲、咕噥聲、刮擦聲、哐當聲不絕於耳。鮮血飛濺,武器破空,屍體倒地,快得令狗子無法瞄準。沖上去近戰的三個北方人將剩下的幾個山卡圍起來,山卡用非人的語言不住尖叫。巴圖魯揮動巨劍,驅趕敵人,接著三樹猛撲上去,砍斷了一個山卡的雙腿,黑旋風在另一個山卡四下環顧時放翻了它。

最後一個山卡尖叫著朝樹林跑。狗子射出一箭,匆忙中並未射中——倒差點傷到黑旋風的腿,幸好對方沒注意。山卡就快躥進樹林了,卻忽然尖叫著倒地,身體抖如篩糠。隱蔽在灌木叢中的福利背刺了它。“我殺了一個!”他興奮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