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牙醫間的路 A Road Between Two Dentists(第3/4頁)

“不知畫的什麽。”塞弗拉道。

“系短造者。”弗羅斯特咕噥。

“沒錯,”格洛塔擡頭凝視墻上那個黑影及其身後那片火海。“讀點歷史,塞弗拉刑訊官,這是鍛造者坎迪斯。”他轉身去指對面墻上那個垂死的人。“這是偉大的尤文斯,他被坎迪斯所殺。”他朝那些白衣身影揮手。“這些都是尤文斯的徒弟,也就是法師們,他們結伴前去為師父報仇。”嚇唬小孩的鬼故事罷了。

“花錢將這種爛東西畫在地下室墻上是什麽品位?”塞弗拉邊問邊搖頭。

“噢,這種東西一度相當流行,宮裏就有間屋繪有類似的壁畫。這只是個廉價復制品。”格洛塔擡頭望向坎迪斯陰影覆蓋的臉龐,其人冷酷地盯著下方的房間和對面墻上那具流血的屍體。“不過看了還是令人不安,對嗎?”應該說確實如此,如果這鬼東西有意義的話。“鮮血、火焰、死亡、復仇。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將這個畫在地下室墻上,或許我們這位商人朋友有陰暗的一面。”

“有錢人總有陰暗面,”塞弗拉道,“那兩位又是誰?”

格洛塔皺起眉頭,緊盯鍛造者的胳膊下方兩個模糊的小身影,一邊一個。“誰知道?”格洛塔道,“或許是他的刑訊官吧。”

塞弗拉大笑,連弗羅斯特的面具後都隱約有氣息呼出,雖然他的目光毫無歡愉。了不得呀了不得,居然觸到他的笑點。

格洛塔一瘸一拐走到房間中央的桌旁。兩把椅子相對擺在光滑鋥亮的桌面兩側,其中一把簡陋堅硬,正是審問部地下室裏常見的那種,另一把令人印象深刻多了:弧形扶手,高椅背鋪著棕色革墊,幾乎像個王座。

格洛塔把手杖靠在桌子邊,緩緩坐下,後背一陣疼痛。“噢,是把好椅子。”他喘著氣說,慢慢向後陷入柔軟的皮革,舒展因長時間走路而悸痛的腿。腿似乎碰到了小阻礙。他朝桌下看,原來有把匹配的腳凳。

格洛塔仰頭大笑:“噢,這個好!你想得太周到啦!”他把腿擱在腳凳上,舒服地嘆了口氣。

“這點小事不足掛齒。”塞弗拉抱起雙臂,倚在緊鄰尤文斯流血屍體的墻上。“我們從您朋友魯斯那撈了許多好處,進賬頗豐,而您一向待我們不薄,我們當然謹記在心。”

“嗚系系系。”弗羅斯特點頭說。

“你們讓我受寵若驚哪。”格洛塔摩挲著椅子的拋光木扶手。我的孩子們,沒有你們,我會在哪裏?多半在家臥床休養,讓母親煩惱上哪找個完好的女孩與我成親。他目光掠過桌上器具——沒錯,他的匣子就擺在那裏,還有別的一些經久耐用的家什。一把長柄鉗尤其吸引了他,他擡頭看向塞弗拉:“牙齒?”

“是個好切入點。”

“有道理。”格洛塔舔舔空蕩蕩的牙齦,一個接一個扳動指關節,“就牙齒吧。”

***

拔出塞口物,殺手立刻操著斯提亞語叫嚷起來,唾沫四濺,咒罵連連,還徒勞無益地掙紮。格洛塔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我可以意會。都是粗話,你多半在罵我老娘,諸如此類。可你別想激怒我。此人長相粗悍,臉上盡是疤,斷過不止一次的鼻子失去了形狀。真令人失望。我原以為布商至少在這種事上會不惜血本,但商人就是商人,總想占便宜。

弗羅斯特刑訊官一記重拳砸在男人肚子上,結束了他滔滔不絕的辱罵。這會讓他喘上一陣,夠我發表開場白了。

“好啦,”格洛塔道,“不要胡言亂語了。我們知道你是專業人士,負責潛入暗殺。如果你連本地語言都說不好,也就無法潛入。你還裝嗎?”

犯人此時緩過氣:“咒你們全得瘟疫,狗日的!”他喘息著。

“非常好!通用語對我們這次小小的談話大有裨益——我有預感,我們恐怕得多談幾次。開始之前,你想多了解一下情況呢,還是直入主題?”

犯人疑惑地看著格洛塔頭頂若隱若現的鍛造者繪像:“這是什麽地方?”

“我們在中央大道旁,靠近海濱。”格洛塔腿上肌肉突然抽搐,疼得他臉也一皺。他小心地伸開腿,直等膝關節發出“喀”的一聲。“你知道,中央大道是本市主幹道之一,貫穿市中心,從阿金堡直通海濱。它穿越了許多街區,沿途有各式各樣的名建築,包括一些最時尚的地點。然而對我來說,它不過是兩位牙醫間的路。”

犯人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飛快地掃過桌上的器具。不再咒罵了。提及牙醫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大道一頭,”格洛塔粗略地往北一指,“在城裏最豪華的街區之一,有一棟漂亮的白房子建在阿金堡的城墻陰影下,面對著公共花園。那是法拉德大師的住所,你可能聽說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