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單之列 On the List(第3/4頁)

別這麽匆忙,審問長閣下。這就是雙腿健全的壞處,幹什麽都心急火燎;相對的,如果你行動困難,那不到完全弄清狀況是不會動的。“名單上下一個人也已遭不測。”

蘇爾特回身,一邊眉毛微微擡起。“他死了?”

“他們都死了。”

審問長撅起嘴,坐回長椅:“所有的?”

“所有的。”

“嗯,”蘇爾特沉思,“真有趣。布商在清理門戶,對嗎?沒想到他們如此無情。不過時代在變,沒錯,時代當然在……”他聲音漸漸小下去,慢慢皺起眉。“你覺得有人泄露了魯斯的名單,對嗎?你覺得我們中有人泄密。這是你約我來這裏的原因,對嗎?”

你以為我只是不想爬台階?“都被殺了?名單上每個名字?就在我們去抓捕的同一晚?我不怎麽相信巧合。”你信嗎,審問長?

他明顯不信。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嚴峻:“誰看過供狀?”

“我,當然,還有我的兩個刑訊官。”

“你認為他們絕對可靠?”

“絕對。”兩人沉默了一陣。那艘船現在漫無目標地漂在湖上,船上兵士爭來搶去,木漿一時直立在空中,落水的那位嬉笑著向朋友們潑水。

“供狀在我辦公室放了段時間,”審問長喃喃道,“我手下一些人有機會看到它。有機會。”

“您認為他們絕對可靠嗎,審問長閣下?”

蘇爾特冷著臉看了他良久:“他們不敢。我是什麽人他們最清楚不過。”

“那只剩卡萊尼主審官一人有嫌疑。”格洛塔平靜地說。

審問長說話時嘴唇幾乎沒動:“你必須小心行事,審問官,非常小心,每一步都充滿危險。傻瓜當不上審問部的主審官,不要被表象迷惑。卡萊尼在審問部內外都有很多朋友,有權有勢的朋友,對他的任何指控都必須有最強有力的證據作支撐。”蘇爾特突然停下,等待一小群女士走出他們的話音範圍。“最強有力的證據,”她們一走遠,他便嘶聲道,“你必須給我找出這個刺客。”

說得輕巧做起來難。“當然,審問長閣下,但我的調查進了死胡同。”

“未必。我們還有一張牌。魯斯。”

魯斯?“可是,審問長閣下,他應該已在安格蘭了。”在某座礦井或類似的地方揮汗如雨。如果他撐得了這麽久的話。

“不,他還被關押在阿金堡。我想最好先留下他。”格洛塔盡最大努力抑制自己的驚訝。高。實在是高。看來傻瓜也當不上審問長。“魯斯將是你的誘餌。我會吩咐秘書給卡萊尼捎條口信,讓他知道我已軟化,同意讓布商繼續經營,只是要處於更嚴密的監控下。為表友好,我會釋放魯斯。如果卡萊尼是我們的泄密源,我敢說他會將魯斯獲得自由的消息透露給布商,我敢說他們將派這個刺客來懲罰魯斯的多嘴,我敢說在這個刺客行動時,你可將其一舉拿下。如果殺手沒現身,嗯,我們還能通過別的方式來找出叛徒,總之沒有任何損失。”

“絕妙的計劃,審問長閣下。”

蘇爾特冷冷地盯著他:“這當然是。你需要一個遠離審問部大樓的地方來操作這件事。我會將資金安排到位,把魯斯移交給你的刑訊官,並通知你卡萊尼得到口信的確切時間。給我找出這個刺客,格洛塔,然後拷問他,直到將他榨幹。”那幾個士兵試圖將落水的同伴拉上船,船劇烈顛簸,突然一下子傾翻,將他們全倒入水中。

“我要名字,”蘇爾特瞪著拼命拍水的士兵們,嘶聲道,“名字、證據、文件,還有能帶到議會提出指控的證人。”他優雅地從長椅上起來,“保持聯絡。”他大步朝審問部大樓走去,腳踩在沙礫鋪就的小徑上嘎吱作響。格洛塔一直目送他走遠。絕妙的計劃。我很高興你還站在我這邊,審問長。你還站在我這邊,是嗎?

士兵們將船拖上岸,渾身濕淋淋地站在那裏,互相叫嚷,一掃剛才的嬉笑。一只被遺棄的木漿仍漂在湖上,緩緩漂向人工湖的缺口,很快將從橋下漂過,穿過阿金堡的高墻,沖入護城河。格洛塔看著它在水中慢慢打轉。這是個錯誤,人應當注重細節。忘記細節很容易,但一旦沒了船槳,船也就沒用了。

他任目光掠過公園裏的面孔,最終落在湖邊長椅一對俊俏情侶身上。男青年一臉悲傷嚴肅,對女孩輕聲傾訴,但她迅速起身,捂臉跑開。噢,被拋棄的情人的痛苦。那種失落、憤怒和屈辱,終生無法恢復如初。是哪個詩人說世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為愛心碎?無病呻吟的謊言。他應當去皇帝的監獄待上半天。他咧嘴笑笑,舔著原本門牙所在的牙齒豁口。時間可以治愈破碎的心,但永遠治愈不了破碎的牙。

格洛塔看著男青年。此人目送哭泣的女孩一路走遠,露出一絲愉快神情。年少無知的混蛋。他是不是傷過許多女孩的心,就像年輕時的我?不過我再也做不到了,我現在連站起來都得花上半小時為自己打氣。新近被我弄哭的女人,只有那些被我流放到安格蘭的犯人的老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