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法師 First of the Magi(第2/5頁)

“再見,老朋友。”

鍋無言。

***

羅根顫抖著將重擔輕放路邊,活動酸疼的背,抓抓胳膊上肮臟不堪的繃帶,從酒瓶裏喝了口水。這一天來,他酸脹的嘴唇只喝過水,饑餓正不斷噬咬他的胃。至少雨終於停了。你必須學著欣賞小小的改善,比如一雙幹靴子。當你一無所有,你必須學著欣賞。

羅根朝汙泥裏啐了一口,揉捏著毫無血色的手指。毫無疑問,到這再也不會迷路了——兩塊凹痕累累的巨石高高矗立在路兩邊,看起來年代久遠,底部布滿青苔,往上是灰色地衣。石頭上用羅根看不懂的語言刻著幾行褪色的字,他甚至不知那是什麽文字,但給人一種敬畏感,一種並非歡迎、更似警告的感覺。

“第一律法……”

“你說什麽?”羅根驚訝地問。自兩天前他們扔下鍋後,魁的狀況一直不好,總是半醒半睡。背著鍋總會出點聲,他卻毫無聲息。今早羅根醒來,發現門徒幾乎斷了氣。一開始他斷定門徒已死,後來卻發現門徒還在微弱地掙紮著要活命。不得不承認,魁很堅強。

羅根跪下,拂開粘在魁臉上的濕發,門徒立刻抓住他手腕,向前探身。

“那是禁忌,”他耳語般說,“接觸異界!”

“啥?”

“與魔鬼對話。”他沙啞地說,緊抓羅根襤褸的外套。“下界生物以謊言為血肉!您不能這麽做!”

“我不會的,”羅根咕噥道,根本搞不懂門徒在說什麽。“我不會的。這對我有什麽好處呢?”

的確沒好處。魁抽搐著恢復到昏迷中。羅根咬咬嘴唇,希望門徒能再次醒來,但看來不大可能。或許巴亞茲能幫忙,他可是第一法師,擁有無上智慧什麽的。於是羅根將魁再次扛上肩,步履蹣跚地穿過兩顆古老的巨石。

道路陡直地爬上湖岸上方的石地,轉為石頭中鑿刻的石路。因年深日久,石路多有磨損,滿布雜草,千回百轉,不久羅根便氣喘籲籲,汗流浹背,步履遲緩,每邁一步雙腿都火辣辣地疼。

累,他真累了。不單為這頓攀爬,不單為這一整天筋疲力盡的長途跋涉、肩上還要扛個半死不活的門徒,不單為昨天的跋涉,更不是為樹林裏那場戰鬥。而是他厭倦了一切。厭倦了山卡,厭倦了無休止的戰爭,厭倦了人生。

“我不能就這麽永遠走下去啊,馬拉克斯,我不能就這麽永遠戰鬥下去。這他媽見鬼的生活啥時候是個頭啊?我要坐下來歇會兒,坐在一張他媽的還算像樣的椅子上!這要求很高嗎?高嗎?”懷著這樣的心情,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嘴裏不停詛咒抱怨,魁的腦袋隨著步子在他屁股上撞來撞去。

他就這樣來到橋邊。

橋和路一樣古老,橋身樸素細長,爬滿藤蔓,橫越在約二十跨寬的峽谷上。峽谷極深,谷底河流拍打著嶙峋的山崖,激起閃閃發光的水沫,聲響震天。峽谷對面,一堵墻從高聳的、青苔覆蓋的人面石雕間拔地而起,巧奪天工,難辨刀斧痕跡。墻上只有一道銅皮包裹的古老大門,被濕氣和無窮的光陰磨得綠銹斑駁。

羅根小心翼翼地踏上濕滑的石橋時,習慣性地盤算起如何才能攻取這裏。做不到。即便有一千精兵也做不到。門前只有一方狹窄石台,根本沒有放雲梯和撞槌的空間。墻至少十跨高,大門看起來也堅固異常,而且只要將橋毀掉……羅根從懸崖邊瞥了一眼,不禁吞了口口水。

深不可測。

他深吸一口氣,用拳頭在潮濕的銅門上用力敲了四下,傳出四聲巨響。戰鬥之後,他正是這樣敲卡萊恩的城門,結果裏面的人蜂擁出來向他投降。

現在卻沒人出來。

他等了一會,又敲了一遍,接著繼續等。河流激蕩的水霧打濕了身軀,他咬牙切齒地舉手打算再敲。此時門突然打開一條縫,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從粗重的門閂間盯著他。

“又是誰?”傳來一個惡聲惡氣的粗啞聲音。

“我是九指羅根,我來——”

“沒聽說過你。”

羅根沒想到會吃閉門羹:“我來見巴亞茲。”那人沒反應。“就是第一——”

“沒錯,他是在這,”門並沒打開,“不過不見客。我告訴過上一個信使了。”

“我不是信使,我跟馬拉克斯·魁一起來?”

“馬拉克什麽?”

“魁,那個門徒。”

“門徒?”

“他病得很厲害,”羅根緩緩地說,“可能要死了。”

“病了,你是說?要死了,是嗎?”

“對。”

“你再說一遍你叫什——”

“快打開這該死的門!”羅根朝門縫揮拳頭,“拜托。”

“我們不會放任何人進……舉起手來,讓我看看你的手。”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