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進入風暴(第2/3頁)

米莉安懶得偽裝了,她已經把全部的小心都丟進了木材粉碎機。她上前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神色匆忙,沿著走廊直奔那扇寫著“遺囑登記,孤兒法院書記員”字樣的玻璃門。她聽到了槍聲,感覺到了樓上爆炸引起的地板震動——飛揚的塵土,閃爍的電燈,破裂的天花板;爆炸,門從門框裏飛了出來,濃煙中夾雜著四處亂飛的玻璃碴。一個文件櫥櫃轟然倒向她,她那把可憐的老骨頭——

“嘿!幹什麽呢?”女人被米莉安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米莉安假裝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認錯人了。”

她看到一個長臉男人,舌頭抿著下嘴唇,像只準備抓蒼蠅的蛤蟆。他無所事事地站在咖啡機旁,米莉安疾走過去,調皮地拍拍他的臉——

他就站在離爆炸點最近的角落,正無聊地捯飭一盆塑料花。威力巨大的爆炸如同一頭怪獸從洞穴中一躍而出,濃煙和火焰像列火車直接撞向他的身體,可憐的家夥當場粉身碎骨。

男子沒吭聲。米莉安咕噥了一聲“對不起”。

她需要接觸更多的人,越多越好。

她告訴自己這樣做的理由,因為她要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可腦海深處的低語聲不停地問她:真是這樣嗎?你是為了查明真相,還是因為你喜歡享受靈視的快感,你這個變態的小婊子?

米莉安在厄運和死亡之間不停地奔跑穿梭,就像一只該死的烏鴉,從這具屍體上銜一塊肉,又從那具屍體上挑根骨頭——她是挑剔的蛆蟲,是浮躁的叢林狼。她伸出手來,觸碰著一個又一個身體:律師、法官、書記員、秘書。死亡的場景交替上演,同樣的地點——這裏,所有人都被即將發生在這棟樓上的爆炸奪去生命。米莉安可以真切體會到人被撕碎的感覺,有些甚至被瞬間蒸發,更多的人死於混凝土塊和玻璃碎片,還有一些人死於沖擊波和余波。

此時,整個辦公室就像羊群裏躥進來一只狼,人們躁動不安,竊竊私語,指指點點。那個在辦公室裏跑來跑去的女人是誰?她見人不是撞就是摸,不是摸就是抓,總之像個瘋子。米莉安聽到有人小聲說快報警。她想笑:你們這群白癡知道什麽?我不是你們該害怕的人,相反,我正想方設法找出是誰害死了你們,你們所有人——

這時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槍聲。槍聲從何而來?她還沒有搞清楚。

於是她再次來到電梯前。看見有個警察從一部電梯裏走出來時,她迅速溜進了另一部。那人是個塌鼻子,制服松松垮垮,一看就是個粗人。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米莉安,喊道:“嘿!”可惜電梯門叮了一聲,之後便合上了。她迅速按了樓下的按鈕。

重新回到法院一樓。

她徑直走向出口。

要是真有人知情,那也應該是保安。

朝那個名叫雨果的老年白人保安走去時,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唇齒間頓覺涼絲絲的。她心裏一再提醒自己:正常一點,不要表現得像頭野獸,像個怪胎,或者像個一聞到停屍房的臭味兒就發癲的癮君子。開口說話時,她盡量控制,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太過厲害。

“我只想感謝您恪盡職守的工作。”她微笑著伸出手去,滿臉雀斑的老保安也禮貌地伸出手來和她握了握——

三名男子全副武裝,迷彩服、面罩、防彈背心一應俱全,手持帶偽裝物的黑色步槍。他們一邊射擊,一邊快速沖進大廳。一枚點223口徑的子彈從一個白人女性的發際線上一掠而過,她剛去買了四杯星巴克咖啡。一名身穿流蘇牛仔夾克的黑人男子大叫一聲,剛要逃走,一顆子彈擊中他的喉部,並從脊椎處穿了出去,失去支撐的腦袋頓時無力地垂下去。雨果見狀本能地俯下身子,他的心臟狂跳起來,仿佛胸腔裏跑進了一頭受驚的野牛。他伸手到腰上拿槍,可一名槍手轉過身,舉槍瞄向了他。“乓!”火熱的彈頭以每秒鐘1100英尺的速度打斷了他心臟跳動的節奏。老保安倒了下去,靠金屬探測儀勉強支撐著身體。一名槍手旋風般穿過探測儀,恰巧在這一瞬間,老保安看到了槍手裸露在外的胳膊,他的整個前臂龍飛鳳舞地文著一個名字——珍妮絲;而在他凸起的二頭肌上還有另一處文身,覆蓋整片被他那蚯蚓一樣的血管撐得崎嶇不平的皮膚:一道閃電擊中一棵枯樹,樹根處文著四個字——末日風暴。文身下面有一塊不規則的橢圓形疤痕,像是雪茄燙出來的,也可能是槍傷。這時槍手把步槍對準了老保安的頭,並扣動了扳機,“乓!”整個頭蓋骨被掀飛出去——

米莉安驚叫一聲,連忙退開。

叮。大廳另一頭的電梯發出清脆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