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領地(第4/14頁)

“你去哪兒了?”

帕格壓低嗓音問。

借著昏暗的光線,他看到勞利臉上泛起一絲微笑,“我去拜訪了一位幫廚,就……聊了聊天。”

“哦。阿爾莫蕾萊?”

“對。”

勞利快活地答道,“她可真是個好姑娘。”

自從車隊四天前回到領地,這個在廚房於活的年輕奴隸的大眼睛就沒從勞利身上移開過。

沉默片刻後,勞利繼續說:“你也該交幾個朋友。這會讓你換個角度看世界。”

“我想也是。”

帕格說,敷衍的語氣摻雜了些許羨慕。阿爾莫蕾萊是個活潑歡快的女孩,年歲和帕格相仿,有雙討人喜歡的黑眼睛。

“那個卡黛拉,我估計她是看上你了。”

帕格臉上發燒,順手抄起個墊子扔向勞利,“哦,給我閉嘴,睡覺去。”

勞利悶聲大笑。他躺回自己的睡席,丟下帕格一個人胡思亂想。

晨風帶來隱隱的落雨征兆,帕格很喜歡這種涼爽的吹拂。勞利騎在卡蘇米的馬上,年輕的軍官則站在一旁仔細觀瞧,勞利已經指導簇朗尼工匠為戰馬制作了一副鞍韂,現在正演示它們的作用。

“這匹馬受過戰鬥訓練!”

勞利喊道,“你可以用韁繩控制,”

他作示範,用韁繩在馬脖子兩側各勒了一下,“或者用你的雙腿轉向。”

勞利向族中長子展示正確的腿部動作。

這三周來,他們一直在教這位年輕貴族騎術。卡蘇米展示出與生俱來的天賦。勞利跳下馬,換卡蘇米騎上。簇朗尼人起初騎得很糟,坐在馬鞍上非常別扭,不斷被戰馬顛起。帕格高喊:“主人,用小腿夾緊它!”

馬匹感到腹部的壓力,開始小跑起來。卡蘇米並沒被這突如其來的加速嚇倒,反而顯出高興的神情。“腳後跟放低!”

帕格喊。卡蘇米沒等奴隸們提示,就重重踢了下馬腹,讓它向曠野跑去。

勞利看著他消失在遠方的草場,不禁贊嘆道:“他若不是想自殺,就一定是位天生的騎手。”

帕格點點頭,“我想他抓住要領了,而且肯定不缺乏勇氣。”

勞利從地上拔出一根草莖,咬在嘴裏。他盤腿而坐,撓著一條趴在他腳邊的母狗的耳朵。既是跟它玩耍,也是為了阻止它去追那匹馬。母狗翻身躺在地上,輕輕地咬著他的手。

勞利扭頭對帕格說:“我不知道咱們這位年輕朋友打算玩什麽把戲。”

帕格聳聳肩,“此話怎講?”

“記得我們剛來時見到的那幾個蟲人嗎?我聽說卡蘇米本來淮備和他的虬甲同伴一起出征,可那三個虬甲戰士今早就走了——所以貝思才被放出圍欄——我還聽到點兒流言,說辛紮瓦家這位長子接到的命令突然變更。再加上這些騎術和語言課程,你猜會是什麽事?”

帕格雙手一攤,“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勞利沮喪地說,“但這些事肯定非常重要。”

他眺望著遠方的平原,低聲說,“我只想要四處旅行,講我的故事,唱我的歌,什麽時候能娶個開小酒館的寡婦就完美了。”

帕格笑道:“經過這麽精彩的冒險生涯後,我猜你肯定會覺得經營旅店是項無聊生意。”

“夠精彩的——我跟著一隊當地的民兵,直接撞進整整一支簇朗尼大軍裏,從那以後被揍了好幾次,在濕地裏熬了四個月,走過半個大陸……”

“我記得是坐在一輛貨車上。”

“好吧,旅行過半個大陸,如今我在給一位簇朗尼大名的長子,卡蘇米·辛紮瓦上騎術課。這可不是編寫史詩歌謠的好素材。”

帕格苦笑著說:“你本可能在濕地裏待四年呢。你的運氣夠不錯了。至少你在這兒總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只要別被塞巴蒂姆抓到你夜裏和廚娘鬼混就行。”

勞利打量著帕格說:“我知道你是在開玩笑。我是說,關於塞巴蒂姆的部分。我曾有幾次想問你,帕格,你為何從來不提被俘前的事?”

帕格心不在焉地把頭扭開,“大概是在濕地勞工營裏養成的習慣。一直記著過去的生活沒什麽好處。我見過很多勇敢的人死去,只因為他們忘不了自己曾是自由身。”

勞利拉著母狗的耳朵,“但在這兒情況不同。”

“真的?還記得你在傑瑪城說的話嗎?如果有人想從你身上撈好處……我想你在這兒過得越舒服,他們就越容易從你身上拿到想要的東西。這位辛紮瓦大名可不笨。”

他似乎想換個話題,改口問道,“訓練馬或狗時,用甜頭是不是比用鞭子強?”

勞利擡起頭,“什麽?當然用甜頭強些,不過,你也得教它懂規矩。”

帕格點點頭,“他們就是這麽對待我們的,就和對貝思和它的同類一樣。我們始終是奴隸,永遠也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