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天盲山(第2/43頁)

龍涯搖頭道:“既然上都上了船了,說啥也是不下的了,在天盲山時候如是,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三皮好奇道:“聽你說了許久,到底天盲山是個什麽地方?”

明顏也停下了追打,嘆了口氣:“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魚姬點點頭,先前的嬉笑表情此刻也變得凝重起來:“不錯,的確是個可怕的地方。”

1.五石散案

事情還是得由龍涯經歷鬼狼驛一役,返回京城說起。

一路行程安排雖然緊湊,但邊關離京城也有大半月行程,待到他回到京城,已是上元將近,衙門裏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於是也樂得清閑,時常在汴京街頭溜達閑逛。

上元又名元宵、春燈,相傳乃是上元天官賜福之辰。故而中土人士歷來便有燃燈相慶的俗例,在汴京城中更是隆重,自正月十三便開始點燈,直到正月十七方才落下,前後足有五天之長。

白晝為市,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夜間燃燈,種種精致花燈爭奇鬥艷,蔚為壯觀。禦街坊前,萬盞彩燈壘成燈山,花燈焰火,金碧相射,錦繡交輝。汴河之中也有浮燈無數,牽起兩岸青年男女的無聲情愫。更有京都少女載歌載舞,萬眾圍觀。遊人們集禦街兩廊下,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音喧雜十余裏。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燈燭齊燃,鑼鼓聲聲,鞭炮齊鳴,百裏燈火不絕。

這等盛會,自有不少好事的同僚相邀,去那鶯歌燕舞的溫柔鄉中鬧酒耍樂。龍涯原本也非不解溫柔的木訥之輩,豈料這一回夾在些個軟語溫柔的美貌姑娘中間卻不知為何覺得坐如針氈,四肢無措,好不容易才甩開嬉笑勸酒的同僚們去外間的欄杆處透口氣。

欄杆邊夜風輕拂,頓時把身畔沾惹的脂粉香氣沖淡了不少。龍涯長長的吐了口氣,擡眼凝視遠處的瑰麗燈火,心頭卻浮起那張美玉般皎潔的容顏來。“但願後會有期……嗨……真能再見面嗎?”他喃喃的念叨著,又自我解嘲一般晃了晃腦袋。自打鬼狼驛一別,就再沒有見過那位魚姬姑娘。雖然明知她興許也身處這汴京城中,卻不知伊人何在。他也曾套過戶部的關系,托人查訪她的下落,可惜戶部的汴京戶錄裏根本就沒有她的記錄。很有可能她只是客居此地的過客,茫茫人海,想要找到這麽一個全無任何記錄的人,基本上就跟大海撈針一樣不切實際。

不一會兒醉醺醺的刑名知事査小乙又端著酒杯跌跌撞撞的尋了過來勸酒。正在拉扯之間,只聽得一聲巨響,接著一個物事自欄杆外呼嘯而過,然後便是一聲沉悶的響動,樓下原本喧鬧無比的院子裏頓時靜了下來,而後便是一陣雜亂而驚懼的尖叫聲!

龍涯雖也吃了不少酒,頃刻之間也醒了幾分,探身一看,只見院子裏人群四散,而樓下正對此處的石板地上匍匐著一個赤條條的男子。只見脖頸扭曲,背心微聳,一片猩紅的液體正自其頭頸部位不斷蔓延開去,很明顯,此人已然頸骨折斷,多半回天乏術,但最為詭異的是那朝上的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容,雙目如著魔一般仰望夜空,似乎還在追尋什麽…龍涯倒抽一口涼氣,又聽得頭頂有物墜下,一時也顧不得許多,只是伸臂一攬,只覺得手裏一沉,果真又是一人自三樓墮下,只是這一次掉下來的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發髻散亂,雙目迷離,和那個墮樓的男子一樣,臉上也帶著那種古怪的笑容,口裏咿咿呀呀囈語不斷。雖說一臂被龍涯緊緊扣住懸在欄杆外,但另外一只手臂和雙足卻還在無意識的擺動著。當然,她身上的衣物也並不比地上那個赤條條的男子多多少,偏偏在這更深露重的寒夜之中,觸手滾燙,體溫驚人!

龍涯運氣於臂,大喝一聲,已然將那女子拉回欄杆處,攔腰將其抱了進來。一旁原本呆立的酒客和姑娘們方才回過神來上前幫忙,取過衣物暫且為其蔽體。

不料那女子忽而又拍打著雙臂跳將起來,一面吃吃笑著,一面口裏含糊的喃呢著:“飛啊……飛啊……我也在飛啊,周公子……”只見白兔也似的雙峰肆無忌憚的上下跳躍,而胸前檀中穴附近卻和後背、臉龐一般泛出一片紅潮,在燈下映出一片亮光,竟然是遍體汗珠!眾人皆是一片愕然,繼而又上去想要制止她這般如癲似狂的舉止形狀,只是那女子看似柔弱,此時卻力氣大得驚人,幾個人上去都按捺不住!

龍涯眉頭微皺,伸指在其腦後枕骨下一按,那女子便如斷了線的提現木偶一般頹然倒地,昏迷不醒。眾人總算松了口氣,取來衣服暫時蓋在那女子身上。一個陪酒的姑娘定眼一看,驚嘆一聲:“這不是咱們飄香院的花魁胭脂嗎?怎生這般無狀,難道是被狐大仙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