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捕鼠人

因為奧利蛇在路標上動了手腳,

所以邦尼先生不知道他已經迷路了。

他並不是在去往鼬鼠霍華德家的茶會的路上,

而是走向了黑樹林。

——《邦尼先生歷險記》

馬利西亞看著那道敞開的暗門,似乎在給它打分。

“藏得很好,”她說,“難怪我們沒發現。”

“我沒怎麽摔疼呢。”基思在下面的黑暗中叫道。

“好,”馬利西一邊繼續審視著暗門一邊問道,“你掉下去多深?”

“像是地窖。我沒事兒,掉在了幾只麻袋上。”

“好啦,好啦,不用再說下去了,要是沒有一點兒小風險,那就不是冒險啦。”女孩說,“這是梯子的頂。你幹嗎不抓著梯子呢?”

“掉下去的時候我可想不到。”基思的聲音說。

“要不要我抱你下去?”馬利西亞問莫裏斯。

“要不要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莫裏斯回答說。

馬利西亞皺起了眉頭。遇到她弄不懂的事情時,她總是一副惱火的樣子。“這是諷刺嗎?”她問。

“這是建議。”莫裏斯說,“我受不了讓陌生人‘抱著’。你下去吧。我跟著。”

“可是你的腿不適合爬梯子!”

“我對你的腿發表過什麽個人評論嗎?”

馬利西亞爬了下去。黑暗中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聲音,隨後亮起了火柴的光芒。“這裏滿是麻袋!”她說。

“是啊,”基思的聲音說,“我落在了麻袋上,我說過的。”

“是谷子!還有……還有成串成串的香腸!熏肉!成箱的蔬菜!全都是吃的!哎喲!從我的頭發上下去!下去!那只貓跳到我的頭上了!”

莫裏斯從馬利西亞的頭上跳了下來,落到麻袋上。

“哈哈!”馬利西亞揉著腦袋說,“他們告訴我們說,是老鼠偷光了所有的東西。現在我都明白了,捕鼠人什麽地方都鉆,他們熟悉所有的下水道、所有的地窖……想想吧,還要拿我們交的稅付那兩個賊工資呢!”

莫裏斯環顧著被馬利西亞手中那盞忽明忽暗的提燈照亮的地窖。地窖裏的確滿是吃的:天花板上掛著的網兜裏的確塞滿了又白又大、沉甸甸的白菜;橫梁間的確纏繞著剛才提到的一串串的香腸;四下裏的確堆滿了桶、壇子和麻袋。這一切的確讓他憂心忡忡。

“這就是了。”馬利西亞說,“多好的隱藏地點!我們馬上到警察局去,報告我們的發現,我們都會得到一大杯奶茶,可能還有獎章,然後……”

“我懷疑。”莫裏斯說。

“為什麽?”

“因為我是一個懷疑主義者!就算你們的捕鼠人告訴我天是藍的,我也不會相信。但一直以來他們都做了什麽?只是把食物偷藏起來,然後說‘是老鼠幹的,真的’?然後所有的人就都相信了?”

“不是,笨蛋。人們發現了老鼠啃過的骨頭、空蛋簍什麽的,”馬利西亞說,“而且到處都是老鼠屎!”

“應該可以在骨頭上制造一些劃痕。捕鼠人也應該可以收集到大量的老鼠屎……”莫裏斯承認說。

“他們還殺死了所有的真老鼠,從人們那兒交換更多的東西!”馬利西亞得意地說,“非常狡猾!”

“是啊,這就讓人有一點兒難以理解了。”莫裏斯說,“我們見過你們的捕鼠人。老實說,就算天上下肉丸子,他們也找不到叉子。”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兒。”基思說。他剛才一直在獨自嘀嘀咕咕。

“好哇,真高興某人在思考。”馬利西亞說。

“是鐵絲網的事兒,”基思說,“小屋裏有鐵絲網。”

“那重要嗎?”

“捕鼠人為什麽需要成卷成卷的鐵絲網呢?”

“我怎麽知道?也許是做老鼠籠子用的?這又有什麽關系?”

“捕鼠人為什麽要把老鼠關在籠子裏呢?死老鼠是不會跑的,不是嗎?”

馬利西亞沒有應聲。莫裏斯看得出來,基思的這一番話令馬利西亞很不高興,他的畫蛇添足毀了整個故事。

“我看上去也許很傻,”基思又說道,“可我不蠢。我有時間想事情,因為我沒有始終說個不停。我觀察,我傾聽,我努力學習,我……”

“我沒有說個不停!”

莫裏斯任由他們爭吵,自己走到了地窖的一角。也許應該是一組地窖,似乎是長長的一溜。他看見有什麽東西在地上的陰影中飛跑,想也沒想便撲了過去。他的胃記得自打吃過那只老鼠以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而胃是直接連著腿的。“好吧,”當那個東西在他的爪間扭動時,他說,“說句話,不然——”

一根小棒狠狠地戳著他。“你不介意吧?”沙丁魚一邊說一邊掙紮著站了起來。

“不用這樣吧!”莫裏斯一邊咕噥一邊努力舔著自己體面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