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法的顏色(一)(第2/6頁)

於是,在“環海”周邊的大陸,一年始於“豬守夜”,隨後的一季是從“立春”到第一仲夏(“小仙夜”),接下來是“立秋”,跨越一年正中間的一日“歷苦日”,然後是第二冬(也稱為“紡錘冬”,因為這個時候,太陽依紡錘旋轉的方向升起)。隨後是第二春,緊跟著的是第二夏。“休耕日”標志著第五季的開始。傳說中,休耕日的夜晚,巫師和女巫也要臥床休息。飄搖的樹葉和夜晚的霜凍拉近了下一季“回冬”的腳步,於是,又一個“豬守夜”走近了,仿佛冬日裏閃耀的冰晶。

因為碟片的中軸受不到近距離的日照,中軸地永遠因在恒霜裏。相反,碟片邊緣的島圓卻是陽光充沛,氣候宜人。

在碟形世界上,一碟周有八天,光譜有八色。“八”在碟形世界帶有相當濃厚的神秘色彩,巫師決不能提起這個數字。

為什麽會存在上述情況,具體原因不得而知。然而,在這個碟形世界上,為何上帝總是遭到咒罵而非膜拜,關於這,才是真的頗不容易理解。——原注。】

布拉伍德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先發制人了。

“趕緊走吧,你!”馬上的人道,“我沒工夫理你,懂嗎?”

他四處環視了一下,又說:“你的那個邋裏邋遢、愛往暗處鉆的跟班兒呢?躲到哪兒去啦?我的話也是對他說的。”

鼬子一步邁到馬跟前,盯著這個傷痕累累的來客。

“哦,怎麽會!這不是靈思風巫師麽!”鼬子話音裏透出歡喜,同時不忘把這來客對自己的描述暗記在心——以後再跟他算總賬,“我就覺著我聽著耳熟嘛!”

布拉伍德往地上啐了一口,把劍收進鞘中。跟巫師攪在一起不值當,他們通常都是一文不名。

“不就是個蹩腳巫師麽,說話口氣倒不小。”布拉伍德低聲咕噥。

“你不明白,”巫師話音裏帶著倦意,“我快被你嚇壞了,嚇得脊梁骨都直不起來。問題是,我今晚早已驚嚇過度。我的意思是說,只要等我從剛才的恐慌中恢復過來,我肯定有工夫好好表現一下我對您的恐懼。”

鼬子指了指那一片火海。

“你剛從那裏逃出來?”他問。

巫師用燒得發紅、掉了皮的手揉了揉眼睛,“火剛燒起來的時候我就在那邊。看見他了麽,後面那個人?”他轉身指指漸漸走近的那個旅伴。那個人騎在馬上,每隔幾秒鐘就被顛出馬鞍一次。

“怎樣?”鼬子問。

“是他引起的。”靈思風只簡簡單單地說了這麽一句。

布拉伍德和鼬子看著那人,那人只單腳套著鐙子,一路顛過來。

“縱火犯,就他?”布拉伍德發了話。

“不,”靈思風說,“不完全是。但他是這麽一種人,打個比方說,在電閃雷鳴開了鍋的時候,他敢在暴風雨中穿著濕銅甲,站在山頂上大喊‘神都是混蛋’,引得閃電劈向大夥兒。有什麽吃的麽?”

“我們有雞肉。”鼬子說,“想吃的話,你得多告訴我們點兒事才行。”

“他叫什麽?”布拉伍德問。布拉伍德說話的時候,老比別人慢半拍。

“雙花。”

“雙花?”布拉伍德道,“這名字真怪。”

“你,”靈思風邊說邊下馬,“什麽都不懂!雞呢,你們不是說有雞肉麽?”

“火辣辣的哦。”鼬子說。

巫師嘆了口氣。

“這倒提醒我了,”鼬子打了個響指,“爆炸……嗯,大約半個小時之前,有一場很厲害的爆炸……”

“那是存油貨棧炸了。”靈思風想起如雨的火花,臉上的肌肉抽搐著。

鼬子轉過身來,微笑著,滿懷期待地望著他的夥伴。布拉伍德咕咕噥噥地從錢袋裏掏錢遞了過去。這時,路那邊傳來一聲尖叫,隨即又立刻停止了。靈思風眼睛一直沒離開雞肉。

“他怎麽單就學不會騎馬呢!”他說。接著,他的身體突然一僵,仿佛突然想起什麽、嚇了一跳似的。他小聲驚叫了一聲,沖回一片黑暗。當他走回來時,那個喚作“雙花”的癱在他的肩膀上,矮小,瘦骨嶙峋,打扮奇特——穿一條及膝的褲子,襯衫顏色極鮮艷,又是強烈的對比色,即使在這昏暗的光線下,都把鼬子那雙敏感的眼睛晃得夠嗆。

“摸上去沒骨折。”靈思風喘著粗氣道。布拉伍德沖鼬子使個眼色,走過去查看那個他們剛才覺得是頭牲口的東西。

“你們最好別管它。”巫師說,眼睛沒離開失去知覺的雙花,“相信我。有股力量保護著它。”

“是咒語麽?”鼬子說著蹲了下來。

“不不不,但我想也是某種魔法。不是一般的魔法。我的意思是,這種魔法能把金子變成銅,與此同時仍不失‘金’身;它還能毀掉一個人的所有財產,讓這個人一無所有,同時變得富可敵國;它能讓弱小的人毫無畏懼地走在盜賊之間;它能穿越道道堅實的大門,掠取層層守護之下的珍寶。到現在,我還被它的力量囚禁著,讓我不得不跟著這個瘋子,保護他,不讓他受到傷害。這東西的力量比你更大,布拉伍德;也比你更狡猾,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