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6/8頁)

哈爾頓在門廊處停步,“那兒,就那兩人。”

他指的那兩個男人坐在小隔間裏就著精雕的石棋盤對弈席瓦斯,棋盤邊放了一只紅燭,兩人下得聚精會神。其中一人面黃肌瘦,長著稀疏的黑發和突出的劍鼻;另一位則是肩寬體胖,肚子渾圓,一頭雜亂的卷發覆蓋了頸項。兩個人都不肯擡頭看他們一眼,直到哈爾頓拖了把椅子,坐在兩人之間說:“你們兩位加起來也下不過我的侏儒。”

胖子擡起眼睛,不滿地瞪著攪局者,用古瓦蘭提斯話念叨了什麽。他說得太快,提利昂聽不清。瘦子則向後靠到椅背上。“你要賣他?”他用維斯特洛通用語問,“執政官的馬戲團正缺會下席瓦斯的侏儒。”

“耶羅不是奴隸。”

“真可惜,”瘦子撚起一只瑪瑙大象。

棋盤對面,執白的胖子不屑地嘟起嘴唇,移動重騎兵。

“你太大意了,”提利昂說。他明白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

“就是這樣,”瘦子同意。他用自己的重騎兵回應,兩人飛快地廝殺了幾回合,直到瘦子笑著說:“將,朋友。”

胖子怒視著棋盤,站起來用本地話咆哮了幾句。他的對手笑笑。“來吧,至少這矮冬瓜沒他臭,”瘦子示意提利昂坐進空位,“小不點兒,我就跟你來一盤。把銀子放桌上,我們來瞧瞧你的遊戲本領。”

你指什麽遊戲?提利昂幾乎脫口而出。他坐進椅子裏,“吃飽喝足我才玩得好。”瘦子聽了便轉過頭,招呼奴隸女孩端來食物和飲料。

哈爾頓開口介紹:“這位是可敬的魁沃·諾加斯,賽荷魯鎮海關長官。我從沒在席瓦斯棋盤上討得他半點便宜。”

提利昂心領神會。“或許我的運氣比較好喲,”說罷他打開錢包,把銀幣一個接一個地疊在棋盤邊,直到魁沃露出微笑。

兩人在擋板背後擺棋時,哈爾頓問:“下遊有些什麽新聞?聽說要開戰了?”

魁沃聳肩,“淵凱人迫不及待地想開戰。他們自封為賢主大人,有多賢良我不清楚,但確實很精明。他們的使節帶著很多箱金子和寶石來到我們城市,還帶來二百位精選的奴隸,都是些身段火辣的女孩和皮膚細膩的男孩,精通七種春啼之術。據說那使節夜夜宴請達官貴人,出手更是豪爽大方。”

“淵凱人連你們的執政官都能收買?”

“只收買到奈西索,”魁沃移開擋板,凝神研究提利昂的布局。“馬拉喬縱然老邁得沒了牙齒,畢竟還是虎黨的人,而多法斯明年肯定選不上。於是整個城市都被拉到了戰爭道路上。”

“這是為什麽呢?”提利昂不明白,“彌林遠隔重洋,那位甜美的小女王到底是哪裏冒犯了古瓦蘭提斯?”

“甜美?”魁沃哈哈大笑,“哪怕從奴隸灣傳回的故事只有一半屬實,那女孩兒也是個怪物。傳說她殘忍嗜血,誰敢頂撞就會被釘在木樁上、緩緩地受死;她是個女巫,用新生幼兒的血肉來喂她的龍;她還是個嘲笑諸神、撕毀條約、威脅使節、屠戮忠臣的背誓者。他們還說,她欲火焚身,不僅和男人、女人以及太監交媾,甚至找來狗和孩子滿足欲望,被她玩膩了的伴侶下場都極悲慘。她用身體來交換男人的靈魂。”

噢,太棒了,提利昂心想,如果她肯用身體來換,我很樂意把我畸形的小靈魂交給她。

“他們說,”哈爾頓道,“你說的‘他們’,都是那些被她從阿斯塔波和彌林驅逐的奴隸販子吧,我看全是造謠誹謗。”

“謠言總有其真實源頭。”魁沃提出,“那女孩招惹瓦蘭提斯的真正原因在於她過於狂妄,竟想憑一己之力廢除奴隸貿易。奴隸貿易可不單是奴隸灣的生計,它關系著全世界海上貿易的平衡,龍女王說關閉就把它給關閉了。在黑墻之內,擁有古老血脈的舊貴族現在食不甘味、睡不安寢,連廚房裏的奴隸磨刀子的聲音都怕。放眼整個瓦蘭提斯,是奴隸為我們生產糧食、清潔街道、教育孩子,是奴隸為我們守衛城墻、駕駛戰艦、沖鋒陷陣。現在這些奴隸統統把目光轉向東方,翹首盼望光輝燦爛的救星女王,那所謂的解放者。不僅舊貴族不能容忍這種情況,連城裏的窮人也沒法忍受。按照法律,哪怕鄉下最卑微的乞丐其地位也高於奴隸,現在龍女王要把他們最後一點安慰也奪走,能不讓人憤慨麽?”

提利昂讓他的長矛兵前進。魁沃用輕騎兵防守。提利昂又把十字弓兵前移了一格。“外頭的紅袍僧似乎認為瓦蘭提斯應該站在銀女王一方,而不是反對她。”

“那幫臭和尚要是有點腦子,就該管住自己的舌頭。”魁沃·諾加斯道,“他們的信徒已經跟其他神的崇拜者發生了沖突,本內羅的狂言最終會為他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