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絲(第3/7頁)

“無論如何,”丹妮早料到如此,“我會放他們自由。”

他身子一縮。“他們有了自由又能幹什麽?這如同把盔甲贈給一條魚。他們就是為跳舞而生的。”

“那是誰讓他們跳舞的?是他們的主人吧?或許您的舞者寧願去建房子、烤面包或種地。您問過他們的意見嗎?”

“您的大象興許還想做夜鶯呢。想想吧,彌林的夜晚不再充斥甜美的歌聲,取而代之的是雷鳴般的咆哮,然後樹木被巨大的灰鳥壓得粉碎。”劄羅嘆口氣。“丹妮莉絲,我的至愛,您那青春誘人的胸脯下跳動著一顆多愁善感的心……但您還需要一個睿智成熟的頭腦。世事並不全是看上去的樣子,很多看起來邪惡的事其實是最適宜的。比如雨水。”

“雨水?”他當我是傻子,還是孩子?

“當雨水落到頭上,我們詛咒它,但如果沒它,我們將陷入饑荒。世界需要雨水……和奴隸。您對此嗤之以鼻,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想想魁爾斯,想想它在藝術、音樂、魔術、貿易,所有這些領域上的成就,正是這些使得人類區別於野獸,使得魁爾斯猶如您端坐在金字塔頂端一樣,高踞於他人之上……但您可知,代替磚塊支撐起壯麗的魁爾斯的,乃是無數奴隸的脊梁。您捫心自問,如果所有人都面朝黃土過完一生,誰來擡頭仰望無盡的星空?如果所有人都為生存疲於奔命,誰來建造贊美神明的恢弘宇廟?為了偉人的出現,必須有一部分人做奴隸。”

他實在能言善辯,丹妮想反駁,卻無從說起。“奴隸和雨水不一樣。”她最後說,“我被雨淋濕過,也被販賣過,那感覺是不一樣的。沒人想被奴役。”

劄羅懶散地聳聳肩,“我在您可愛的城市登陸時,碰巧在河堤邊遇見故人。他曾在我的府邸做客,是一位販賣稀有香料和名貴葡萄酒的商人。我遇見他時他上身赤裸,曬得通紅蛻皮,好像是在挖坑。”

“不是挖坑,是挖水渠,用於把河水引進田地。我們想種豆子,需要引水入田。”

“我的老友幫忙挖水渠?真是大發善心,也真是不可思議。莫非他被迫無奈?哦,不會,不會,彌林城中沒有奴隸。”

丹妮臉紅了,“你的朋友依靠勞動來掙得食物和住所。我沒法把財富賜給他,現在彌林需要的是豆子,不是那些稀有香料,而豆子需要水。”

“那您要不要把我的舞者也送去挖坑呢?可愛的女王。那位故友見到我時,甚至跪下來,哀求我買他當奴隸,帶回魁爾斯。”

她覺得被扇了一耳光。“那你就買啊。”

“如果您願意的話。反正他肯定心甘情願。”他把一只手搭在丹妮的手臂上。“我說的句句都是朋友間的肺腑之言。當初您身無長物前來魁爾斯,我幫了您;這次我不辭萬裏、遠渡重洋前來,仍是為了幫您。可否借一步說話?”

丹妮感覺到他指尖的熱度。他在魁爾斯也很熱情,丹妮回想往事,直到再也用不著我的那天。她站起來,“走吧。”劄羅隨她穿過廊柱,登上通往金字塔頂端寢宮的寬闊大理石台階。

“哎,最美麗的女士,”踏上階梯時,劄羅開口道,“身後有腳步聲,我們被跟蹤了。”

“我那老態龍鐘的騎士應該嚇不住你吧?巴利斯坦爵士決不會泄露我的秘密。”

丹妮帶他走到俯瞰整座城市的露台上,一輪滿月高懸在彌林漆黑的夜空中。“我們走走?”丹妮挽起他的胳膊,空中彌漫著夜晚綻放的花朵的香氣。“您既想幫我,就當我的貿易夥伴吧。彌林出產鹽、酒……”

“吉斯卡利葡萄酒嗎?”劄羅嘴角一撇。“魁爾斯用的鹽直接取之大海。不過這邊的橄欖著實不錯,您賣多少,我就樂意收多少。橄欖油也行。”

“我沒有橄欖給你,奴隸販子燒光了橄欖樹。”橄欖樹在奴隸灣沿岸生長了幾百年,但彌林人趕在丹妮大軍到來前將古老的樹林付之一炬,留下一片焦黑荒野。“我們正重新栽種,但橄欖樹要七年才能結果,三十年後才算得真正長成。銅怎麽樣?”

“漂亮的金屬,可惜和女人一樣善變。金子,嗯……金子才值得信賴。魁爾斯很願意用黃金來換……奴隸。”

“彌林是自由民的自由之城。”

“一座曾經富甲天下的貧窮之城。一座曾經豐饒多產的饑餓之城。一座曾經祥和寧靜的血腥之城。”

他的控訴如同利刺,針針見血。“有朝一日,彌林會重歸富有、豐饒、祥和的模樣,同時也將是自由平等的城市。如果你非要買奴隸,去找多斯拉克人好了。”

“多斯拉克人帶來奴隸,吉斯卡利人訓練奴隸。要到達魁爾斯,馬王必須驅趕俘虜們穿越紅色荒原,路上會有幾百甚至幾千奴隸死掉……還會葬送很多馬,因而沒有卡奧願意冒險。何況,魁爾斯也不想見到城墻外圍滿了卡拉薩。馬聚到一起散發的味道……沒有冒犯您的意思,卡麗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