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第4/5頁)

但他也偷聽到一些新消息:羅貝特·葛洛佛也在城裏招募兵馬,但收效甚微,因為曼德勒大人對他的呼籲不理不睬。據說大人宣稱白港厭倦了征戰——這是個壞消息;萊斯威爾家和達斯丁家奇襲熱浪河上的鐵民,燒光了長船,這也是個壞消息;波頓的私生子率軍南下攻打卡林灣,霍瑟·安柏加入了他的陣營。“妓魘他親自帶隊喲,”一位從白刃河上遊運來獸皮和木材的討河人說,“帶著三百名長矛兵和一百名弓箭手,途中匯合了霍伍德家和賽文家的人。”這是最糟糕的消息。

“識時務者為俊傑,威曼大人也該派些人去打仗。”在桌子遠端落座的老人說。“盧斯大人既然官拜守護,出於榮譽白港理應響應他的召喚。”

“波頓家的人懂個狗屁榮譽!”店主一邊給大家杯子裏添滿棕色的葡萄酒,嘴裏一邊說。

“威曼大人才不會挪地兒呢,他太他媽肥了。”

“我聽說他身體狀況不佳,成天不是哭就是睡,病得幾乎下不了床。”

“就是說他太肥了嘛。”

“這跟肥胖沒有關系,”店主堅持,“主要是獅子抓了他兒子。”

沒人提及史坦尼斯國王,沒人意識到國王陛下千裏迢迢趕到北方來為他們保衛長城。在東海望,人們談論的全是野人、屍鬼和巨人,但這些事物對白港人而言似乎都只是傳說故事。

戴佛斯俯身探到燭光中。“我聽說佛雷害死了他兒子,姐妹屯的人都這麽說。”

“他們殺的是文德爾爵士,”店主道,“爵士的屍骨就躺在雪聖堂,有蠟燭環繞,你可以自個兒去瞻仰。威裏斯爵士還在當俘虜。”

糟糕透頂。他知道威曼大人有兩個兒子,但他以為兩個兒子都死了。如果鐵王座握有威曼大人的繼承人……戴佛斯自己就是七個兒子的父親,他在黑水河上失去了其中四個,為保護剩下的兒子,他知道自己會答應諸神或世人的任何要求。史蒂芬和史坦尼斯身處數千裏之外、遠離戰爭的威脅,但戴馮作為史坦尼斯國王的侍從就待在黑城堡。他所侍奉的國王,其事業成敗很可能取決於白港的態度。

酒友們的話題轉移到了龍上頭。“你們肯定是瘋了,”一位“暴風舞者號”上的槳手說,“乞丐王死了幾年啦。有個多斯拉克馬王砍了他的頭。”

“謠言是這麽傳的,”那個老人道,“但不清楚真假。就算他死了,也是死在半個世界之外,誰說得清?哪天國王要我的命,我鐵定也想個法子裝死。總而言之沒人見過他的屍體嘛。”

“廢話!我還沒見過喬佛裏的屍體或是勞勃的屍體呢,”店主咆哮。“照你的邏輯,他們也都活得好端端的嘍?你怎麽不說受神祝福的貝勒這些年只是去打了個小盹兒呢?”

老人扮個鬼臉。“韋賽裏斯並非唯一的真龍,不是嗎?雷加王子的兒子你能確定他真死了嗎?據說他當年還是個嬰兒。”

“他們家不還有個公主嗎?”一個妓女說。是那個抱怨灰肉的妓女。

“有兩個,”老人答道,“一個是雷加的女兒,一個是雷加的妹妹。”

“戴安娜,”討河人說,“他妹妹叫這個名字。龍石島的戴安娜。要不就是叫戴安拉?”

“戴安娜是老國王貝勒的老婆,”槳手糾正,“我在一艘以她命名的船上劃過槳,‘戴安娜公主號’。”

“如果她是國王的老婆,就該稱王後啊。”

“貝勒沒有王後,他太神聖了。”

“其實他跟她結了婚,”妓女說,“只是沒睡她而已。加冕為王以後,他便把她和他其他的妹妹一起鎖在塔裏。一共有三個。”

“是了,丹妮安娜!”店主大聲說,“她叫這個名字。我指‘瘋王’的女兒,不是貝勒那該死的老婆。”

“丹妮莉絲,”戴佛斯開口,“她是跟著戴倫二世時期與多恩親王聯姻的丹妮莉絲取的名。不過我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我卻知道,”最先談論龍的人此刻接了口,他是個身穿淺黑色羊毛夾克的布拉佛斯槳手。“我們南下潘托斯時,曾停靠在一艘名叫‘杏眼少女號’的商船旁,我跟船長的侍者喝過酒。他跟我講了一個精彩的故事,說有個苗條少女在魁爾斯上過他們的船,要他們載她和三條龍返回維斯特洛。那少女生有銀發紫眼。‘我親自帶她去見船長,’侍者發誓說這是真的,‘但船長不想跑這趟。他覺得販賣藏紅花和丁香的利潤更豐厚,而且香料不會放火燒船。”

地窖裏哄堂大笑。戴佛斯沒笑,因為他知道“杏眼少女號”的結局。諸神真殘酷,他們一面讓那個船長平安橫渡半個世界,另一面又讓他在幾乎快到家時被假信號導向滅亡。那個船長比我有種,他出門時心想。按今天的市價,一個人只消去東方做一次買賣,余生就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戴佛斯年輕時也夢想過去這樣的大航海,然而歲月就像蛾子圍繞火焰舞蹈一樣匆匆飛過,他始終沒有成行。總有一天,他對自己說,總有一天,等戰爭結束,等史坦尼斯國王坐上鐵王座、不再需要洋蔥騎士了,我會帶戴馮去遠航——史蒂和史坦夠大的話也可以去——去看魔龍和世上所有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