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仆從(第5/6頁)

“書上又沒有插圖。”

“書上有地圖的啊。”

“地圖不算。如果他早說可以讀到老虎和大象的事,我或許會試試。我最煩枯燥的歷史了。”

象車走到魚販廣場。那矮象舉起象鼻,像鵝叫一樣發出抗議的聲音,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一頭紮進載貨馬車、輿轎和行人匯織成的車水馬龍中。車夫用腳後跟戳著矮象,催促它快走。

魚販子們全體出動,吆喝叫賣早上的漁獲。這幫人叫嚷的土話,昆廷兩句裏只聽得懂一句,但無需聽得太真切也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他看見了鱈魚、旗魚和沙丁魚,看見一桶桶貽貝撈蛤。有家鋪子門口掛著一長排鰻魚;另一家鋪子展示了一只巨龜,它有馬那麽重,四腳都用鐵鏈拴起來。螃蟹在裝滿海草的海水桶子裏爬來爬去。很多小販用洋蔥和甜菜烤魚排,或售賣用小鐵罐燉的辛辣魚湯。

廣場中央,一個沒了腦袋的破損執政官雕像下,一群人正在圍觀侏儒表演。兩名侏儒穿上木盔甲,模仿騎士進行長槍比武。昆廷看見一個侏儒騎的是狗,另一個侏儒跳上了一頭豬……不料卻從豬身上摔下來,周圍哄堂大笑。

“挺有意思的,”蓋裏斯說,“停下來看他們打架如何?小昆,你得學會笑一笑,你看起來就像個便秘了半年的老頭子。”

我才十八歲,比你還年輕六歲,昆廷想,我不是老頭子。然而他說出口的卻是:“看侏儒表演滑稽劇有何意義?除非他們有船。”

“就算他們有船,只怕也是侏儒船。”

四層樓高的商人之屋聳立在港口區,碼頭和倉庫環繞著它。在這裏,來自舊鎮和君臨的商人,與他們在布拉佛斯、潘托斯及密爾的同行齊聚一堂。這裏還有長毛的伊班人,乳白色皮膚的魁爾斯人,穿羽毛披風、皮膚炭黑的盛夏群島人,甚至有從陰影旁的亞夏來的、戴面具的縛影士。

昆廷從象車上下來,隔著皮靴他也能感受到腳下鋪路石的熱度。商人之屋門外的蔭涼地裏擺了張擱板桌,桌旁樹起一根藍白條紋的燕尾旗,迎風飄動。四個面目不善的傭兵懶洋洋地坐在桌子旁,朝每一位路過的男人或男孩大喊大叫。這些都是風吹團的軍士,昆廷知道,啟程去奴隸灣之前,他們在努力招攬新手。簽下合約的人會在淵凱方作戰,與我未來的新娘為敵。

一名風吹團的軍士叫住他們。“我聽不懂你的話,”昆廷回答。他精通高等瓦雷利亞語的讀寫,但口語練習不多,更何況瓦蘭提斯人說的瓦雷利亞話與原版相比變化太大。

“維斯特洛人?”對方換成通用語。

“我來自多恩,我主人是個酒商。”

“主人?見鬼去。你是奴隸嗎?跟我們走,做自己的主人。你想碌碌無為地死在病床上麽?我們會教你用長劍和長槍,你會跟‘襤衣親王’一起上戰場,賺到比領主老爺們還多的錢。男孩、女孩、金銀財寶,當個男子漢,這些都不在話下。我們是風吹團,幹翻女神,操她屁眼!”

兩個傭兵跟著大聲唱起歌,這似乎是他們的行軍曲。昆廷能聽出個大概。我們是風吹團,他們唱道,隨風吹到奴隸灣。宰殺屠夫王呀,再把真龍女王幹。

“若克萊圖斯和小威還在,我們這就去把大人物叫出來,一起宰了他們,”蓋裏斯恨恨地說。

克萊圖斯和小威都不在了。“別管他們,”昆廷吩咐。他們推門進入商人之屋,傭兵在他們身後肆意嘲諷,罵他們是沒血性的懦夫和嚇破了膽的姑娘。

大人物等在二樓他們的房間裏。雖然“草鷚號”的船長極力保薦這家旅館,但對於隨身攜帶的黃金與物品,昆廷仍然倍加防範。港口向來是小偷、探子和妓女的聚集地,而這些在瓦蘭提斯又格外地多。

“我正想出去找你們,”阿奇巴德·伊倫伍德爵士在他們身後把門閂鎖上。他的表弟克萊圖斯給他取了“大人物”這麽一個外號,算是名副其實。阿奇身高六尺半,肩膀寬闊,肚子渾圓,腿粗得像樹幹,手粗得像火腿,而且沒有脖子。童年時染的病讓他掉光了頭發,禿頭活像一顆光滑的粉色卵石。“那麽,”他問,“走私者怎麽說?弄到舟了沒?”

“是船。”昆廷糾正,“是的,他願意搭我們一程,去最近的地獄。”

蓋裏斯坐到吊床上,脫下靴子。“不如打道回府,折回多恩去吧。”

大人物接口:“我還是建議走惡魔之路。或許這條路沒那麽可怕。即便傳說不假,挑戰它也可以贏得更多榮耀。誰敢攔我們?仗劍的小丁,揮錘的我,哪個惡魔打得過?”

“要是丹妮莉絲在我們抵達前就被害死了呢?”昆廷說,“我們必須坐船,迫不得已,‘冒險號’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