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5/7頁)

提利昂從枕頭堆裏伸出腦袋,雙手支著頭。“是我在做夢呢,還是你真的說的通用語?”

“我會說通用語,大人,我是被買來取悅國王的。”她年輕漂亮,身材苗條,生了一對藍眼睛。

“你肯定幹得不錯,親愛的。請給我倒一杯酒。”

她為他倒了一杯。“伊利裏歐總督派我來為您搓背、暖床。我叫——”

“——你叫什麽與我無關。你知道妓女上哪兒去了嗎?”

她臉紅了,“妓女當然是去賺錢了。”

“或是去賺寶石、衣服、城堡。可她們究竟會上哪兒去呢?”

女郎給弄糊塗了。“這是個謎語嗎,大人?我猜謎語不在行。您能直接告訴我答案嗎?”

不能,他想,況且我自己也討厭謎語。“我什麽也不想跟你說,你也什麽都不要問。”你全身上下我唯一感興趣的是你兩腿間的部位,他幾乎把這話說出口。話堵在舌頭上,但他沒有張嘴。她不是雪伊,侏儒告誡自己,她只是一個自以為在跟我玩猜謎遊戲的小傻瓜。說實話,連她的下體也不怎麽吸引人。得了,我真是病得不輕。“不是說洗澡水準備好了嗎?我們可不能讓偉大的奶酪販子久等。”

洗澡時,女郎替他洗腳、搓背、梳頭,還把好聞的油膏擦到他的小腿處,以減輕他的酸痛。之後她為他再一次穿上小孩的衣服:一件有些發黴的深紫色馬褲,一件裝飾了金邊的藍天鵝絨上衣。“晚餐後大人還需要我嗎?”替他系鞋帶時她問。

“不用,我跟女人兩清了。”我跟妓女兩清了。

郁悶的是,女郎誤解了他的拒絕,“如果大人喜歡男孩,我可以替您安排一個。”

大人想要他的老婆。大人想要一個叫泰莎的女孩。“除非他知道妓女上哪兒去了。”

女郎抿緊嘴唇。她鄙視我,他意識到,但絕不可能有我自我鄙視的程度深。提利昂·蘭尼斯特心知肚明,他幹過的絕大多數女人都極為鄙視他這副尊容,但好歹那些人裝得脈脈含情。一點真誠的厭惡好比宿醉後的苦酒,對人有好處。

“我想我改主意了。”他告訴她,“在床上等我。如果可以的話,別穿衣服,估計到時候我會醉得解不開你的衣服。把嘴閉上、腿分開,咱們共度良宵。”他淫蕩地看了她一眼,想嚇嚇她,她表現出來的卻只有反感。誰怕侏儒呢?即便他十字弓在手,泰溫大人也毫不懼怕。“被幹的時候你會浪叫嗎?”他問他的床奴。

“如果大人高興的話。”

“勒死你大人才高興。我就是這麽處置上一個妓女的。你以為你的主人在乎你的死活?當然不。你這路貨色,他有上百個,但他只有一個我。”這回當他咧嘴笑時,他看到了她的恐懼。

伊利裏歐斜躺在加墊沙發上,大把大把地從一個木碗裏抓小辣椒和珍珠洋蔥吃。他額上布滿鬥大的汗珠,肥臉上的豬眼睛一閃一閃的。他手上的戒指熠熠發光,其中有瑪瑙、貓眼石、老虎眼、碧璽、紅寶石、紫水晶、藍寶石、綠寶石、黑玉、翡翠、還有一顆巨大的黑鉆石及一顆巨大的綠珍珠。光這些戒指就夠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提利昂饒有興味地想,只要拿把切肉刀把它們割下來。

“坐啊,我的小友。”伊利裏歐揮手示意。

侏儒坐進椅子裏。這把加墊“王座”對他來說實在大得過分,乃是用來擺總督那張肥屁股的,為防萬一,椅子腳還特別加厚加固過。提利昂·蘭尼斯特可說一輩子活在巨人的世界裏,而伊利裏歐·摩帕提斯的豪宅將這種不適感提升到了荒誕的程度。我就像長毛象巢穴裏的老鼠,他心想,萬幸這頭長毛象有個酒窖。想到酒窖,他又渴了,於是開口要酒。

“我送來的女孩你喜歡嗎?”伊利裏歐問。

“要女孩的話我自己會叫。”

“如果她做得不好……”

“她完全盡職盡責。”

“我想也是。她是在裏斯受訓的,裏斯人把性愛上升到了藝術高度。我招待過的那位國王對她非常滿意。”

“我是個弑君者,你沒聽說嗎?”提利昂壞笑著喝了口酒,“我不要國王的殘湯剩羹。”

“如你所願。我們用餐吧。”伊利裏歐拍了拍手,仆人們便把菜端上。

先上螃蟹扁鯊湯和雞蛋酸橙冷湯,接著端來蜂蜜鵪鶉、烤羊排、紅酒泡鵝肝、黃油蘿蔔和乳豬。提利昂看到豐盛的食物就想吐,但出於禮貌,還是決定象征性地嘗一匙湯——誰知這一匙就讓他著了道。看來,那兩個廚娘雖然又老又肥,活幹得著實不賴。即便在宮裏,也沒嘗到如此美味。

他一邊吮著鵪鶉骨頭,一邊問起伊利裏歐早上的會議。胖子聳聳肩。“還不凈是東方的麻煩事。阿斯塔波和彌林相繼陷落,兩個都是世界創立之初就存在的吉斯奴隸城市。”乳豬切得很精致。伊利裏歐拿起一塊烤得香脆的豬肉,蘸了李子醬,送到嘴邊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