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曦(第3/8頁)

歌詠結束後,大家都松了口氣。父親散發出的臭味愈發濃烈,悼念的貴族們只得強裝嚴肅,不過瑟曦仍舊發現瑪格麗小姐的表妹們揪起了那小小的提利爾鼻子。等她和托曼走回走道,她覺得有人似乎低語了一聲“廁所”,然後“咯咯”淺笑,太後憤怒地回頭,面前卻是一片單調的臉孔組成的海洋,呆板地回望著她。若父親在世,絕沒人敢開他的玩笑,他光憑目光就能把這批蠢豬嚇趴下。

回到燈火之廳,悼念者們像嗡嗡叫的蒼蠅似的把太後母子團團包圍,急切地向她傾訴無聊的哀悼之詞。雷德溫的雙胞胎吻了她的手,他們的父親則吻了她的臉頰;火術士哈林向她保證,在她父親的遺骨出城西返之日,燦爛的煙火將於晴空中綻放;蓋爾斯大人在咳嗽間聲稱自己雇了一名石匠大師,要在雄獅門上雕一尊泰溫大人的塑像,使其永恒地守護都城;藍柏特·特拔瑞爵士右眼上還裹著繃帶,他發誓在將她的侏儒弟弟人頭獻上之前,決不會拆開它。

等她終於擺脫了蠢豬們的絮絮叨叨,史鐸克渥斯堡的法麗絲夫人和她丈夫巴爾曼·拜奇爵士又將她堵住。“我謹代表我的母親大人,向您致以哀悼之意,陛下,”法麗絲急切地說,“洛麗絲快生了,我母親脫不開身,她懇求您的原諒,並讓我提議……我母親把您的先父看做是當代最出色的人物,若我妹妹產下男嬰,她希望能有榮幸將孩子命名為泰溫,希望……希望能取悅您,陛下。”

瑟曦簡直給驚呆了,“你那弱智妹妹給半個君臨城的人操過!坦妲居然認為用我父親大人的名諱來命名私生子是個榮幸?不,我可不這麽想。”

法麗絲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應聲退開,她丈夫則用拇指撚撚濃密的金色胡須,“陛下,這話我也跟坦妲伯爵夫人講過,您放心,我們會找個更……呃……更合適的名字給洛麗絲的私生子。我向您保證,真的。”

“記住你的話,”瑟曦一聳肩,急匆匆地走了,她發現托曼已然陷入了瑪格麗·提利爾及她祖母的包圍之中。荊棘女王生得太矮,乍一看就像個孩子。太後正打算從玫瑰叢中營救出自己的孩子,突然面對面撞上叔叔一家,她提醒叔叔回城後會談的約定,凱馮爵士疲憊地點點頭,告辭離開,但藍賽爾,那個一只腳已進墳墓的人留了下來。他的另一只腳呢?他是正要踩進去,還是準備跨出來?

瑟曦逼自己微笑。“藍賽爾,看到你這麽健康,實在是太欣慰了。從前巴拉撥學士對你的病情很不樂觀,我們都擔心得要命……對了,你還不去戴瑞城嗎?你可是新進的伯爵老爺啊。”黑水河之戰後,父親分了一杯羹給弟弟凱馮,提拔藍賽爾為領主。

“現在還去不了,我的城堡由土匪占據著。”表弟的聲音就跟他下唇邊的胡碴一樣虛弱,好歹他雖然頭發花白,胡子仍是沙色。當這孩子插入她體內,忠實地抽送時,瑟曦便總是盯著他的胡子。太不成話了,像一點汙垢,她以前威脅吐口毯便足以將其抹去。“父親說,河間地目前需要強力彈壓。”

結果他們得到了你,她心裏這麽想,嘴上卻笑笑,“你也要結婚了。”

一絲憂郁從年輕騎士滄桑的臉龐上掠過,“是的,佛雷家的女孩,我見都沒見過,聽說她早就被開了苞,乃是有戴瑞血統的寡婦。父親說迎娶她,能讓臣民們更親近我,可惜我的臣民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好殘忍啊,瑟曦,陛下,您知道我愛的是——”

“——蘭尼斯特家族,”她替他說完,“沒人懷疑你的忠誠,藍賽爾。希望你夫人給你生出許多強壯的兒子來。”嗯,希望她的祖父大人別來主持婚禮。“我相信你,你在戴瑞城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藍賽爾可憐兮兮地點點頭,“我快死的時候,父親讓總主教來為我祈禱,他是個好人。”表弟的眼睛潮濕閃亮,真奇怪,孩童的眼睛長在老人的臉上。“他說聖母是為了神聖的事業而留下了我,讓我有機會贖罪。”

瑟曦不清楚他要怎樣來為她贖罪。封他為騎士是個錯誤,跟他上床則尤有過之。藍賽爾是根軟弱的蘆葦,而她更不喜歡他這突發的虔誠,他假扮詹姆時要可愛多了。等等,這沒種的蠢貨到底跟總主教懺悔了些什麽?等他和那佛雷家的婊子睡在一起,黑暗中又得傾吐出多少秘密?如果他說出同床的事,那還好,瑟曦自有辦法應付,男人嘛都有欲望,初生牛犢攝於她的美貌,難免誇誇其談;但如果他說出勞勃和葡萄酒……“祈禱足以贖罪,”瑟曦告訴表弟,“請靜靜地祈禱。”她拋下他思考她的話,準備應付提利爾們。

瑪格麗搶先給了她姐妹般的擁抱,太後覺得對方占了上風,卻想不出反對的理由;艾勒莉夫人和瑪格麗的表親們則吻了她的手指;懷孕的格雷佛德夫人懇求太後,若自己生的是男孩便命名為泰溫,生的是女孩則命名為蘭娜。又來了?她幾乎窒息,過不了幾天,全國上下會擠滿泰溫的吧!無可奈何,她只能強顏歡笑,慷慨地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