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共同的案件 第三章(第3/9頁)

“安東。我還以為你是蘇格蘭人。”

讓頗為驕傲地晃了晃栗色的卷發。

“不……,我是法國人。我從南特來。”

“在這兒讀書?”

“打工掙錢。”

“呃,你幹嘛穿著這身傻裏傻氣的衣服?”我問。“現在又沒有遊客。”

讓的臉立馬就漲紅了,變得之快,只有栗色頭發的人和白化病患者才能做到。

“頭兒讓我今天值班,遊樂場還沒開放,我得守著,萬一警察又想來查點什麽。一個人待在這兒不舒服。穿著這件衣服……覺得踏實些。”

“差點兒沒嚇得我尿濕了褲子,”我向小夥子抱怨——沒有什麽比這種低俗的說法更能緩和緊張氣氛的了。“你怕什麽呢?”

讓瞟了我一眼,聳聳肩:

“誰知道呢?小夥子是在我們這兒被害的,好像我們都該負責似的……但要負什麽責呢?他可是個俄國人!真保不準會發生什麽事……大家都清楚這事會怎麽收場……我們都在議論,剛開始是說著玩兒……後來就有些當真了。萬一突然冒出個父親、兄弟或者朋友……把大家都給教訓一頓呢?”

“你是怕這個啊,”我才反應過來。“唔……我可以向你擔保,血腥復仇在俄羅斯不太流行,蘇格蘭好像也有這一招啊。”

“說的就是!”讓表示同意,這不太符合他說話的邏輯。“野蠻!殘暴!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文明世界呢……”

“居然有人被割斷了喉嚨,”我附和道。“維克托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夥子斜瞄了我一眼,猛吸一口煙,搖了搖頭說:

“我覺得你在說謊。你不是維克托的朋友。你是俄國克格勃,是被派來調查殺人案的。對吧?”

他真的是戰爭片看多了吧?我覺得有些好笑。

“說實話,讓,”我小聲地說,“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法國人非常嚴肅地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踩滅了香煙。

“走,俄國佬,我帶你去看看那個地方。不過別再吸煙了,這兒的東西都是布和紙板做的,萬一像火藥那樣燃起來——喔!”

他推推門,當然,門一下子就開了。讓不得其解地觀察了一番,然後聳聳肩。接著我們又穿過了幾個房間。

“喏,這就是那個倒黴的吸血鬼城堡。”讓陰沉著臉說。他在墻上摸了摸,摁下了開關——光線亮了許多。

的確,這裏更適合黯淡無光。黑暗消失過後,遊戲場看上去實在是很離譜。通往吸血鬼城堡的“血河”就是一條寬約三米的金屬長槽,裏面注滿了水。

水不深。

差不多齊膝。

一條鐵皮小船,當然,它並不能在水裏漂行。我用腳碰了碰船舷,得知小船是固定在滑輪上的。水下的鋼索依稀可見,它把船從一個“停靠點”牽引到另一個“停靠點”。水槽的總長度不超過十五米。船在半中央拐進一個被厚重簾子隔開(現在簾子是撩起來的)的房間。房間的頂棚下能看到龐大的通風系統。一面墻上粗略地畫著聳立在懸崖邊的陰郁城堡。

我走到船頭,想看看黑洞洞的小房間。作為告別生命的地方,這裏的確是很白癡。嗯……五天之內痕跡可能都消失了,不過還是試一試吧。

通過黃昏界的觀察一無所獲。我的確發現了他者的痕跡——有光明使者的也有黑暗使者的,但那都是巡查隊專家檢查殺人現場時留下的。沒找到任何“吸血鬼的行蹤”。但是能覺察出死亡的氣息,而且非常強烈,仿佛這事並非已經過了五天,而就是在一兩個小時之前剛剛發生的。唉,小夥子死得真慘。

“誰負責配音呢?”我問。“肯定有各種各樣的長籲短嘆和毛骨悚然的呻吟聲吧?不可能讓小船載著遊客安安靜靜地往前開。”

“放錄音,”讓愁眉苦臉地說。“那邊有揚聲器,這裏也有。”

“沒人看護遊客嗎?”我問。“萬一有人覺得不舒服呢?”

“有我們看著啊,”讓不很情願地承認。“看到左邊墻上的小洞了嗎?肯定有人會在那兒盯著的。”

“在黑暗當中?”

“靠夜視儀……”讓有些發窘。“就是帶夜間拍攝功能的普通攝像機。我們站在那兒看屏幕……”

“哦……”我點點頭。“維克托被殺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麽?”

要麽是因為冷靜下來了,要麽就是已經妥協了,反正他沒有表示任何否定,只是問了一句:

“您憑什麽認為站在那兒的是我?”

“因為你穿著吸血鬼的衣服。萬一遊客中有人也在使用帶夜間拍攝功能的攝像機呢?所以工作人員得化妝,是吧?我想,你們這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也就是說,在遊客參觀的時候你也穿著這身衣服,而且在附近。”

讓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