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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次,馬爾貢和斯圖爾特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斯圖爾特是個喜歡咋呼的強壯獵手,他什麽都想試試,要是馬爾貢同意的話,他甚至想鉆進懸崖下的海浪裏捕獵,但馬爾貢當然不會答應。看起來,馬爾貢也很喜歡和斯圖爾特相處,他們的話題漸漸從馬爾貢的過去轉移到了他對今日世界的看法。

馬爾貢的臥室從大宅背面換到了正面,顯然是為了離斯圖爾特更近一點,直到深夜,仍能聽見他們倆在交談或是爭吵。衣服是他們長期的爭吵主題之一,斯圖爾特老是勸馬爾貢買幾件POLO衫和牛仔褲,馬爾貢則堅決要求斯圖爾特買三件套西裝和帶翻邊袖口的禮服襯衫。不過大多數時間裏,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

來自歐洲的仆人陸續抵達,其中一位說法語的男人安靜而嚴肅,他是馬爾貢的貼身男仆;還有一位來自英國的老婦人,她總是那麽興高采烈,任勞任怨。她一手包攬了所有家務,包括烤面包。蒂博說,還有幾位很快就到。

早在感恩節之前,魯本就聽說布拉格堡上面有個私人機場,那些先生們經常乘飛機短途旅行,去別的地方狩獵。他和斯圖爾特都好奇得要命。斯圖爾特整天都在潛心學習,研究範圍包括狼人傳說、世界歷史、演化論、民法刑法、人體解剖學、內分泌學、考古學和外國電影等等。

那幾位先生經常鉆到玻璃聖堂裏去研究古代黏土板,他們按照某種規律給板子排了序,目前也不打算再把它們挪出來,原因顯而易見。

費利克斯大部分時間都在整理自己的藏書和藏品。他經常待在主臥室上方的閣樓裏閱讀,魯本發現德日進小冊子所在的那張椅子是他的專座。

感恩節之夜,魯本的家人離開以後,勞拉獨自回到了南邊繆爾森林邊緣的小屋裏。魯本很想跟她一起去,但是勞拉堅持說,這趟旅途她必須獨自完成。她想去探訪父親、姐姐和兒子的墓地。她說,等她想清楚以後的打算就會回來,魯本也應該好好想想。

他發現離開勞拉的日子簡直無法忍受。他不止一次想要開車去南邊,偷偷看看勞拉。但是他知道,勞拉需要時間。他甚至沒給她打過電話。

最後,先生們終於帶著兩個小崽子登上飛機,前往墨西哥的華雷斯城打獵,那地方離邊境線不遠,就在得州的埃爾帕索附近。

按照馬爾貢的說法,這是一次混合式狩獵,所以他們必須得穿衣服。可以想象,這套行頭包括連帽衫、寬大的雨衣、松垮垮的褲子和平底便鞋——以便裝下他們變形後的身體。

斯圖爾特和魯本都興奮極了。

狩獵的刺激程度超越了他們最狂野的夢想——空蕩蕩的簡陋貨機在秘密機場著陸,黑色的SUV穿過漆黑的夜幕,狼人像靈敏的貓兒一樣躍過屋頂,沒入暗夜之中。他們追尋著一群女孩的氣息,她們被關押在牢房似的妓院裏,很快就會被偷偷運往美國,等待她們的是折磨和死亡。

潛入牢房之前,狼人切斷了電路;為了保證姑娘們的安全,房門也被鎖上了。

這場大屠殺超越了魯本的所有想象,如此肆無忌憚,如此殘酷無情。低矮的水泥房子裏,所有出口都已從外面鎖死,邪惡的男人像老鼠一樣在濕滑的走廊裏奔逃,想要逃脫無情的利齒,但迎接他們的只有一條條死胡同。

房子在狼族的怒吼中顫抖,垂死的男人掙紮呼號,女孩們都嚇壞了,她們擠在狹窄的牢房裏,放聲尖叫。

邪惡的臭氣終於消散,遙遠的角落裏,狼族仍在啃食殘骸。毛發蓬松的少年狼人斯圖爾特披著長長的外套,直愣愣地盯著周圍散落的肢體。女人的哭號漸漸止歇。

撤退的時候到了。重獲自由的姑娘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奔向光明,她們永遠不會知道那些戴著兜帽的大塊頭到底是誰。步履矯健的獵手離開現場,重新躍上屋頂。他們的爪子和衣服上還沾著血跡,嘴裏的鮮血尚有余味,肚子裏裝得滿滿當當。

返程的飛機上,他們擠在一起小睡了片刻。在太平洋上方的某處,他們扔掉了沾血的行頭,換上提前準備好的衣服,回到門多西諾縣寒冷刺骨、狂風呼嘯的暗夜裏。返回尼德克角的短短車程裏,他們仍睡眼惺忪,飽足而平和,至少看起來很平和。加利福尼亞永不停歇的雨敲打著車窗。

“這才叫打獵!”斯圖爾特勉強抵抗著睡意,走進後門。他猛地甩頭向後,狼號在大宅的石頭墻壁間回蕩,大家輕聲笑了。

“下次,”馬爾貢說,“我們去哥倫比亞的雨林裏打獵。”

魯本夢遊似的拖著疲倦的身體走上樓梯,勞拉應該在等他,但屋子裏空蕩蕩的,柔軟的鴨絨被和枕頭上還殘留著她的芳香。他從衣櫃裏取出她的法蘭絨睡袍搭在手臂上,下定決心要夢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