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蠻舞宴歌 第三章(第2/2頁)

天空中開始傳來可怕的呼嘯,那些誇父的弓箭手射出交錯的箭雨,編織成死亡的網,自天空籠罩而下。但此時瀛棘的騎兵們已經無法停下來了。後面奔跑的馬在憤怒地撞擊,撕咬著他們的屁股,所有的馬都向前伸著脖子,瞪著可怕的眼白,嘴裏噴出白沫。上千名瀛棘騎兵就挾裹在這股可怕的洪流裏,向對面那座屹立不動的高聳河岸撲擊而去。

死亡的利箭密密麻麻,如同白亮的雨滴,旋轉著,呼嘯著,自天空急急墜落,砸透鐵盔,咬破皮肉,擊碎白色的骨骼。每一次與這些恐怖的死亡箭雨交錯,就會有上百名騎兵倒撞下馬。騎兵中沒有人朝天上看,他們只是盡可能地縮著身子,把腰彎下去,把臉埋在馬鬃裏,忍受這可怕的煎熬。距離像那些殘雪一樣被他們的腳下的馬蹄踏碎。在近到可以看見那些誇父射手的眼白時,煎熬終於到了盡頭。瀛棘騎兵呼嘯著從馬鐙上立起身來,他們狂野地高聲咆哮,放平長槍,把槍頭指向前方,朝著那些還在放箭的巨人們沖去。

在驅馬越過低崗上那一排稀疏的誇父箭手的一瞬間,我二哥瀛台白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怒吼。在他的身後,瀛棘近衛騎兵組成的金屬洪流已經把那三百名誇父戰士淹沒了,第一次交錯裏就有三百名騎兵倒撞下馬,五十名誇父戰士胸膛和肚子上鮮血噴湧地仰倒在地,剩余的誇父箭手扔下手中的大弓,從腰帶上抽出鋒利的短劍,但瀛台白根本就無法顧及那些正在將他的騎兵成排剁下馬背的誇父箭手,也顧及不了跟隨在瀛棘的騎兵後面沖鋒的各路雜兵,顧及不了更遠的後面,還在來回調動的那些青陽重騎兵。

他的獨眼已經被山丘後面顯露出來的可怕景象給緊緊地抓住了:

在那一排低矮連綿的山丘背後,排列著整整齊齊的一排誇父大軍。他們寂然無聲地排列成一面閃動著銳利光芒的墻。這道墻的後面和左右兩側縱深,越來越多堅固的沉默巨墻正在顯露出來。他們浩浩蕩蕩,不見頭尾,還有更多的巨人在湧出來鋪滿這廣袤的大地,他們粗重的腳步讓整片山河哀嘆不已。

瀛台白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多的誇父大軍聚集在一起,他在那些嚴整的隊列中看到了巨斧和狼牙棒、三面開刃的鐵骨朵,他看到了暗紅色的羽毛頭飾和黑色的鐵圓盔,他看到了深黑如泥土的膚色和淺白如天空的膚色,這些來自殤州各地的巨人武士們排列成一道道不可摧毀的浩大堤岸。他們遠不止謠傳中所說的一萬名誇父援軍,而是兩萬名,三萬名,或者更多的誇父戰士。

“我們中埋伏了!這是個陷阱!”沖到了瀛台白身邊的伴當們驚恐地叫著。

殤州誇父把他們所有的兵力都調集到這兒來了。這個巨大口袋的目標,絕對不僅僅是瀛棘的三千輕騎。它張開巨嘴,可以預料到在這些巨人們的可怕重擊下,所有跨過貔虎河的瀚州大軍都將難逃厄運。

瀛台白臉色發青,和他的伴當們相互看了一眼,他們拼命地要勒住自己座下的馬,他們正被從背後湧上來的越來越多的士兵們推擠著往前跑去,他們的戰馬嚼子裏全是勒出來的血沫。

“已經逃不了了!”我二哥瀛台白大聲喝著,他的憤怒燒得鋼甲哧哧作響,燒得座下的黑馬跳蕩騰躍,他回頭在那些亂哄哄的無法收拾的各路騎兵中看到了呂廣利那張慘白的臉。他瘋狂地抽著身邊那些伴當們的馬屁股,沖他們喊道:“那就向前沖吧!就讓青陽的狗子看看,瀛棘的兒郎是怎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