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身無形(1)(第2/8頁)

“我有什麽東西不知道呢?”令黑影刀膽戰心驚的熟悉笑容浮現在鐵問舟臉上,“我是無所不知的鐵問舟。”

“你早知道有人要行刺你?那怎麽還會被她刺傷?”黑影刀咬著牙問。

鐵問舟的上半身突然高了一截,仿佛從水中升起,他在榻上盤腿坐起,臉上的蒼白和病容都在一瞬間裏消失了。他笑著說:“要不是這樣,又怎麽能騙過你黑影刀的眼睛呢?”

黑影刀只覺得窄小的鐵塔內突然旋轉了起來,燈光好像黑了下去,黑暗如同一張越來越緊的網,將他束縛在其內。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贏了,沙陀大軍一到,下城就要毀滅,你已經改變不了這結局了。”黑影刀獰笑著說。

“是嗎?”鐵問舟卻是出奇的平靜,這讓黑影刀心裏直升起一股涼氣,他立刻將其生生壓下,不願多想。

鐵問舟朝百裏愈點了點頭,那大夫抱著醫箱,吱溜一聲鉆入床底,行動倒是極快。

時大珩帶著眾鎮軍弓手,守在不老裏的院落中,突然聽到塔內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哨。他望著腳下不動如山的虎頭,臉上不由浮出一絲微笑。

只要亂箭齊下,虎頭那龐大的身軀就會變成一只刺猬。再勇武的誇父,也不是上百名居高臨下的羽人箭手的對手。

“放箭!”他的副將已經高聲下令了。

一百名弓箭手同時向後猛拉弓弦,一百張弓扯得如同滿月,就在弓弦拉到極致處,突然同時發出“嘣”的一聲,竟然一起斷了。

所有的羽人箭手都大吃一驚,知道弓弦上被人做了手腳。只是軍械保養存貯都屬軍機大事,防衛嚴密,弓弦又怎麽可能被人劃傷呢?

羽人副將眼見不對,抽出長劍,剛要振臂喝令,讓大家一擁而下。時大珩卻一把拿住他的頸項,一把短匕首從他後頸插入,斜向上刺入咽喉內。

不老裏各處樓宇房屋中,突然門窗大開,內中都有鐵甲弩士,手持穿雲弩,密密麻麻地對準院中上下的羽人。

時大珩依然扭住副將的身體,任憑鮮血順著那人脖子噴湧而出,濺滿自己的臉。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除了箭術之外,這位瘦高的羽人將領還精通各種短兵刃殺人的手段。

他可以讓人在感覺到痛苦之前就死去,除非他故意讓人感受到這種痛苦。

此刻副將就正在經歷這種痛苦,他從喉嚨裏發出的漫長又壓抑的呻吟,讓兩側的羽人驚嚇臉色發白。

時大珩咧開血嘴,對那些不知所措的箭手們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身無形——放下弓箭者不殺!”

很少有羽人願意當影子,但時大珩不是羽人。他是一只魅,混入厭火鎮軍近十年,這才現身。這樣的人,誰知道還有多少呢?

羽裳看到屏風後,轉出一名矮胖的男子,他穿著一件無袖的襯衣,腰上的圍裙怎麽看都不可能曾經是白色的。他發亮剃過的腦殼上反射著燈光,粗壯胳膊上的蜷曲的黑色汗毛簡直可以和他的胡子相媲美。這人她倒認識,正是冰牙客棧的老板苦龍。

苦龍在肩頭上的抹布上擦了擦雙手,望著黑影刀嘻嘻一笑:“這位客官,有好生意要照顧嗎?”

黑影刀吹完口哨,招呼外面的羽人動手,卻不聞一絲一毫動靜。他知道鐵爺既然布下這套子,自然早有準備,外面迅雷烈風,正在四面圍裹而來,而暴風眼的中心,就是鐵爺。黑影刀已經別無選擇,朝鐵問舟飛身撲上。

他腳步如風,就如一道輕煙,讓人看不清影子,只貼著塔壁飛轉而上,直飛到穹頂最高處,才頭下腳上,如一道流星墜下,朝坐在榻上的鐵爺射去。

苦龍卻擦了擦鼻子,雙手十指向上一彈,手中飛起了十數個小黑點,朝黑影刀臉上撲去。

黑影刀在暗中看不清楚那是什麽東西,不敢大意,拿刀一格,不料那十幾粒黑點卻會拐彎,倏地一轉,轉過來登時撞中他的胳膊和大腿。黑影刀只覺得周身一硬,身上瞬時結了一層硬殼,幾乎動彈不得。他強行跳到一邊落在地上,身上竟然噼裏啪啦地掉落一層厚冰。

他回頭看時,卻看見鐵問舟一招手,羽裳跳上榻去,和他擠坐在一起。

黑影刀剛要舉步再朝鐵爺處殺去,卻發覺地上滑溜溜的,站立不住,他稍一遲疑,雙腳已經粘在地上。此時,塔裏瞬時已如寒冬,蠟燭色作青藍,仿佛即刻就要熄滅。

他大吃一驚,擡頭看苦龍時,只見那胖子虛舉著手掌,空中有數十只黑點,圍著他的手盤旋回繞,發出嗡嗡的聲音。

“冰蠅?寧州真的有這東西嗎?”黑影刀一驚問道。

“呼呼,”苦龍笑咪咪地道,“幸虧鐵爺家裏有冰窖,不然這些蟲子還真熬不到這一天呢。”他雙指一彈,那十幾粒黑點又朝黑影刀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