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亂之火 Chapter 11 狐狸的老巢(第2/10頁)

“毫無往來,直到現在。那小子這輩子從沒和他爺爺說過話。”

“可是,如果你從來沒有見過他,怎麽知道這麽多他的事?”

至少,我知道之前詹米為什麽不太想向爺爺求助了。詹米騎著馬回來,馬看起來變乖了,詹米則是有點煩躁的樣子。默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詹米,提議自己先帶馱馬到博福特城堡,讓我和詹米在路邊吃午餐。詹米吃了燕麥餅、喝了麥酒,恢復了精神,終於和我說起他爺爺。原來洛瓦特勛爵不同意他兒子布萊恩跟艾倫結婚,不肯祝福新人,而且從兒子結婚後就和兒孫斷絕往來,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詹米邊嚼著嘴裏的乳酪邊說:“不過我聽過很多他的事,他這人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聽到的也是這樣。”巴黎來的詹姆斯黨人塔利巴丁老先生就曾經口無遮攔地向我透露了許多這位弗雷澤族族長的事。我想,就算勛爵對詹米的父親布萊恩不聞不問,布萊恩大概也不會為此難過。我這樣告訴詹米,他也點點頭。

“是呀!我記得我父親對那老頭雖稱不上不敬,但也沒什麽好話,他能不提就不提。”詹米搔搔脖子,馬蠅叮咬過的傷口開始紅腫。天氣奇熱,詹米取下蘇格蘭披肩,鋪著讓我坐下。他們花了點錢,讓我們這群代表團在拜訪弗雷澤族領主時看來更高貴體面。詹米穿了新的蘇格蘭裙,是系扣帶的軍服款式,與蘇格蘭披肩分開。扣帶蘇格蘭裙雖然不像舊裙子那樣可以層層裹著抵擋壞天氣,但趕時間的時候穿起來就快多了。

詹米若有所思地說:“有時我想,是不是因為老西蒙對我父親的態度,我父親才成為那樣的父親。當然,我那時沒有感覺,但男人通常很少對兒子表達感情。”

“你一定想了很多吧!”我將另一瓶麥酒遞給他,他接過去,沖著我笑,笑得比微弱的秋陽還溫暖,讓我舍不得移開目光。

“我曾想過,若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會成為什麽樣的父親。回頭想想,我父親就是最好的榜樣。不過從他所說還有默塔告訴我的來看,我父親和我爺爺一點也不像。所以,我想我父親一定打定主意,有機會的話,他絕對要和自己的父親完全不一樣。”

我微微嘆氣,放下手中的乳酪。“詹米,你真的覺得我們可以……”

“一定可以。我知道一定可以,外鄉人,你也知道。你生來就是要當母親的,我當然也不打算讓其他人當你孩子的父親。”

“嗯,我也不想。”

他笑了,擡起我的下巴吻我,我熱切地回吻,一邊伸手拂去他唇邊胡楂裏的面包屑。

“你是不是應該刮個胡子?第一次見爺爺,表示一點敬意。”

詹米不經意地說:“我以前就看過他一次,他也看過我。至於他對我現在的長相有什麽看法,我才不管,他最好接受。”

“但默塔說你從來沒和他碰過面。”

他拍拍前襟的面包屑,微微皺眉,似乎在考慮要和我說多少。最後他聳聳肩,雙手交握枕在腦後,躺在金雀花灌木的樹蔭下,盯著天空。

“像你說的,我們從沒碰過面,應該說不算真的碰面,那時是這樣的……”

詹米十七歲時,準備起航前往法國,到巴黎大學完成學業,並進一步開拓眼界,學點書上沒教的事。

他朝前面山丘一揚頭,遠方水平線上有一抹灰,那就是馬裏灣。“我從布尤利港出發。我也可以從其他港口出發,最有可能就是因弗內斯鎮。但票是我父親訂的,他訂了布尤利港。那時他騎馬陪我去,可以說是為我送行,看我走向世界。”

詹米的父親婚後很少離開拉裏堡,那天他倆騎在路上,他父親開心地指著許多地方,說他小時候、青年時期在何處打過獵,又到什麽地方遊歷過。

“但越靠近博福特城堡,他就越沉默。一路上他沒提過我爺爺,我也知道最好不要問,但我知道他要我從布尤利港出發是有原因的。”

一群小麻雀一步步謹慎地靠過來,在矮灌木間神出鬼沒,一嗅出危險就沖回安全的地方。詹米拿出剩下的面包,精準地扔到麻雀中間。麻雀猝不及防,像霰彈炸開般一哄而散。

“它們會回來的。”詹米擡起下巴,朝那群四散的小鳥點了點,擡起一只手臂橫過臉前,好像要擋擋陽光。他繼續說:“後來,城堡那裏傳來馬蹄聲,我們轉過身,看到一群人從山上下來,六個人騎馬拉著一輛馬車,其中一人舉著洛瓦特的旗幟,所以我知道爺爺在那群人裏。我很快轉向我父親,看他有什麽舉動,但他只是笑了笑,捏捏我的肩膀說:‘小夥子,我們上船吧!’

“我沿著海岸走去,感覺到爺爺的眼光停在我身上。我的頭發和身高明白表示我身上流著麥肯錫的血液。我很慶幸自己穿了最好的衣服,看起來不至於像乞丐。我沒有左右張望,只是盡量擡頭挺胸,很高興自己比旁邊最高的人還高出半個頭。我父親走在旁邊,像剛才那樣一言不發,也不四處打量,但我感覺得到,他很高興有我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