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二十一章 接踵而至的艱難時刻(第2/7頁)

我無法判斷他為什麽這麽晚才發作,是希望讓我不安——如果是的話,的確產生效果了,或者只是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此時一個勤務兵走了進來,手上拿著裝著茶具的托盤,稍稍緩和了緊張的氣氛。蘭德爾還是沒說話,倒了一杯茶給我。我們再度相對啜飲。

最後我說:“別告訴我……嗯,讓我猜一下。這是你新發明的拷問法:虐待膀胱。你不斷給我喝東西,逼我把事情全盤托出之後,才能換到五分鐘的膀胱解放時間。”

我這樣一猜,他竟笑了出來。大笑使他的面容變化不少,於是我很快就了解到,為何書桌左下角的抽屜裏有那麽多女性化字跡的香水信封。他既然不小心笑了,索性開懷大笑。笑完以後,他又盯著我,嘴角還是微微掛著笑意。“不管你是什麽人,夫人,至少你很有趣。”他邊說邊拉了一下門邊的鈴,召來勤務兵,指示他帶我去使用必要的設施。他幫我開門,嘲弄地鞠了個躬,然後補充說:“不過要小心,別半路讓她跑了,湯普森。”

我虛弱地倚著廁所的門。沒有他在旁邊,整個人放松不少,只可惜不能太久。其實,從我聽說過的事跡,再加上個人經驗,足以讓我判斷出蘭德爾的真實性格。可恨的是,在某些瞬間,弗蘭克的身影會重疊在他那美麗而殘酷的外表上。逗他笑真是錯了,我心裏想。

我坐下來,不去理會那股惡臭,專心思考眼前的問題。逃跑看來不太可能。湯普森在旁邊戒備著,蘭德爾的辦公室又位於建築物的中央。雖然城堡不過是石頭砌成的圍欄,這堵墻卻有十英尺高,城門也有內外兩道,且守備森嚴。

我想過假借身體不舒服,一直躲在廁所裏,但很快就放棄了。原因不只是這裏環境太差,重點是采用拖延戰術意義根本不大。除非拖延可以帶來什麽效益,但事實並非如此。沒人知道我在這裏,蘭德爾也沒打算告訴任何人。我在他手上,他高興玩多久就玩多久。我再度後悔逗他笑了,因為有幽默感的虐待狂尤其危險。

我瘋狂思考著,想從我對他所知的事情當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我隱約想起一個名字。我只是隱約有點印象,而且對他所知不多,但我希望那方向是對的。這張牌小得可憐,卻是我手上唯一的牌。我深吸一口氣,匆匆再解決一次,然後走出庇護所。

回到蘭德爾的辦公室後,我把糖加入茶裏,然後小心攪拌,接著又加奶精,盡可能拉長這些儀式的時間,最後還是不得不看向蘭德爾。他用最舒服的姿勢向後靠坐,茶杯優雅地懸在空中,可以清楚地看著我。

“怎麽了?你不必擔心會壞了我的胃口,因為我根本沒胃口。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我說。

他微笑著,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熱茶才回答:“什麽都不做。”

“真的嗎?想不出新把戲了嗎?”我驚訝地擡起眉毛。

“我不在乎你這樣想。”他的口氣跟平常一樣禮貌,但目光又在我身上遊走一遍,一點都不禮貌。

“不。”他說,目光停留在我的上衣領口邊緣。我把頭巾塞在那裏,使乳房上半緣露了出來。“你非常需要上點禮節課,我雖然很願意教你,但恐怕不知何時才能辦到了。我下次發送郵件時,會送你去愛丁堡。就算你抵達時身上帶著明顯的損傷,我也不在意,而我的長官只會以為是我太粗心。”

“愛丁堡?”我無法掩飾驚訝。

“對。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托博瑟吧?”

我聽說過。那是當時最惡名昭彰的監獄,因為臟亂、犯罪、疾病和黑暗而遠近馳名。很多關在那裏的囚犯,等不到審判就死了。我艱難地咽咽口水,硬是壓下喉嚨後方冒上來的苦澀膽汁,混著甜茶吞下。

蘭德爾啜著他的茶,神情頗為享受。“你在那裏應該會覺得很舒適。畢竟,你好像喜歡潮濕臟亂的環境。”他對我從裙子下擺露出的濕答答襯裙投以嫌棄的眼神,“既然你去過理士城堡,應該會覺得托博瑟就像家一樣舒適。”

托博瑟的膳食可以和科拉姆那裏的一樣好,這點我挺懷疑的。而且,姑且不論托博瑟問題重重的整體設施,我不能——絕對不能——讓他送我去愛丁堡。一旦被監禁在托博瑟,我就永遠回不去巨石陣了。

該我出牌了,錯過就沒機會,我舉起杯子。“你高興就好。你覺得桑德林漢姆公爵對這事會有什麽看法?”我冷靜地說。

他手上的熱茶翻了,潑灑到仿麂皮的褲子上,發出令人愉悅的聲音。

“嘖!”我表示責備。

他鎮定下來,怒視著我。茶杯倒在一旁,褐色液體染上淺綠色的地毯,但他沒去拉鈴扣。脖子側邊一條小肌肉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