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理士城堡 第十章 立誓(第3/8頁)

帽上的徽章呈圓弧狀,且雕工精細得嚇人,徽章正中央是五座逼真的噴出火焰的火山,章緣則是一句格言:Luceo?non?Uro.

我大聲轉譯:“我閃耀,但不灼傷。”

“是的,小姑娘,這是麥肯錫氏族的格言。”威利對我贊許地點點頭。他取走我手上的帽子,把帽子塞進詹米手裏,然後匆忙離開,再去尋找衣服。

趁著威利不在,我靠近詹米身邊,低聲說:“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詹米一臉嫌惡地看著帽上的徽章,他的目光轉到我身上,嘴上嚴峻的線條也隨之放松。

“別為我擔心,外地人。這事遲早都要來的。”他把徽章從帽子上擰下,若有所思地放在手上掂著重量,對著它苦笑。

“你知道我的格言是什麽嗎?我是指我的氏族的格言。”

“不知道。是什麽?”我訝異地回答。

他把徽章往空中一彈,抓住它,隨即利落地丟進皮袋子,一臉抑郁地看著麥肯錫氏族男性雜亂排著隊的拱道。

“Je?suis?prest.”詹米以驚人的流利法語回答。他回頭一看,看到因為亢奮而漲紅了臉的魯珀特和幾個我不認識的麥肯錫高壯男子,徑直朝這裏走來。魯珀特帶來一條碩大的麥肯錫格紋布。

其他人冷不防地朝詹米的裙扣處伸過手去。

“你最好回避一下,女性不宜。”詹米簡略地建議。

“我明白。”我平靜地回答。一條新的格紋裙圍住他的臀部,舊的裙子則在這條新裙子底下巧妙地脫了下來,維持了端莊禮節。詹米對著我苦笑,魯珀特和其他人則穩穩抓住他的手臂,推著他朝拱道前進。

我毫不遲疑地轉身折回,匆匆往吟唱詩人演唱的樓層走去。我小心翼翼地回避著和沿途錯身男子的眼神接觸。一來到墻角,我抵著墻、縮著身,避免受人注意。等了一會兒,直到走廊上暫無人跡時,我才躡手躡腳潛進廂門內,在其他人可能走過轉角看到我之前,快速關上廂門。上方的殘弱微光照著整個樓層,我輕而易舉地在古舊的旗幟間找到藏身之處。我朝亮光和嘈雜聲的方向望去,心中想著最後和詹米交換的話語。

“Je?suis?prest.”——“我準備好了。”希望他真的準備好了。

***

松枝火炬點亮了大廳,火炬座上燃起的燦爛火光在先前火炬煤煙熏黑的墻面浮現出清楚的輪廓。當我從樓廂後頭的簾子踏出來時,好幾張臉同時轉了過來,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從她們臉上的神情來看,理士城堡內的所有女人全都聚到這廂房來了。我認出了萊裏、馬格德林,還有幾個我在廚房見過的婦人,當然還有菲茨太太肥碩的身影,正站在欄杆旁的好位置上。

菲茨太太認出我,親切地打著招呼,其他人則擠出一條路讓我穿過。等我走到前頭,眼前大廳一覽無遺。

廳墻上掛滿了桃金娘枝、紫杉和冬青,常青樹的芬芳香氣一路升騰,躥入樓廂,混雜著火的煙味和男人的體臭。廳內數十人來來去去,各自聚成小群站著交談。他們都身著同樣的麥肯錫格紋,不過只是在平常所穿的工作服或破褲子上披著一條格紋披肩,或戴上格紋絨帽。他們衣飾上的圖紋大相徑庭,但顏色幾乎一樣,都是墨綠和白色。

多數人的打扮都和詹米現在的穿著一樣,格紋裙、長披肩、扁絨帽,而且絕大多數都戴著徽章。我瞥見詹米站在墻邊,看起來依然滿臉嚴峻。魯珀特已經消失在人群裏,不過詹米身邊還是站著兩個彪形大漢,顯然是守衛。

當堡內居民引導並推擠著新來者到大廳尾端就位時,廳裏混亂的秩序也逐漸井然起來。

這是個特別的夜晚,廳裏吹奏風笛的年輕人多了兩位,其中一人的舉止和他鑲上象牙的風笛,昭示了他是主笛手。他對其他兩人點點頭,大廳隨即響起風笛尖銳的嗡鳴樂音。這種風笛比用在戰場上的大型北部風笛小,聲音則較為喧鬧。

笛管在嗡鳴的笛聲旋律上再添顫音,讓聽者體內的血液都發起癢來。我身旁的這群女人開始騷動,而我則想起了《瑪吉·勞德》這首蘇格蘭民謠:

噢,他們稱我是大嗓門拉布,

當我吹起笛管,

女人全都變得癲狂。

我身旁這群女人若非癲狂,就是非常具有鑒賞力。她們倚在欄杆邊,對著身穿華服走進廳裏的男人指指點點,發出愛慕的喃喃低語。有個女孩子認出詹米,手掩著嘴發出驚嘆,急忙叫朋友來看。詹米的現身引起眾女子紛紛的竊竊私語。

有些是對他的俊俏外貌發出仰慕之情,更多則是臆測他現身立誓大會的原因。我特別注意到了萊裏,當她看著詹米時,整個人亮得就像蠟燭。我想起亞歷克在馬廄說過的話:你知道她爹不會讓她嫁給外姓人家的。而且,科拉姆的外甥?這點可能會讓這家夥備受矚目,當然,若不考慮他所犯的小小違法行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