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Ⅴ(第4/5頁)

我坐下,他自己繞到桌子對面,面對我坐下來。大酒罐擺在我們兩人中間。坐下來休息片刻感覺真好,可以讓我的思緒離開我的旅程一小會兒,喝喝黑麥酒,聽聽活潑的調子。

“我不會再次道歉。”我的酒伴說,“也不會解釋什麽。我們都知道這不是誤會。不過你那邊有理,一看就明白了。”他露出笑容,眨眨眼睛,“所以,我也認為今天到此為止。我們不會餓死的,只是今晚沒有筵席了。你戴的這塊寶石真漂亮,給我講講它的情況好吧?”

“只是塊普通石頭。”我說。

舞會繼續進行,人聲又鼎沸起來。我喝完壺裏的酒,他再次幫我斟滿。火焰抖動著,我骨頭裏的夜晚寒氣都消失了。

“你們把這裏弄得很舒服。”我說。

“哦,確實如此。我們忙碌了好久呢。願意參觀一下嗎?”

“謝謝,不了。”

“我想你也不會。不過作為主人,我有義務發出邀請。我也歡迎你加入進來一起跳舞,如果你想的話。”

我搖頭拒絕,哈哈大笑。想起闖入這個地方的原因,我真覺得一切變化得太快了。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他掏出一根陶土煙鬥,裝滿煙絲。我清幹凈我的煙鬥,也裝滿煙絲。不知怎的,似乎所有的危險都過去了。他是個相當親切的小家夥,其他人現在看來也沒威脅,他們正忙著奏樂跳舞呢。

不過……我知道來自其他地方的故事,發生在距離這裏非常非常遠的地方……說有人早晨醒來,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地躺在荒地裏,所有這個地方存在的跡象都消失了……我知道,不過……

喝一點酒似乎沒有多大危險。酒精讓我暖和起來,笛子的嗚咽和小提琴的悲嘆聽起來讓人愉快。在穿行影子的扭曲變化中,我的大腦都麻木了。我背靠在墻上,噴出一口煙,看著那些舞者。

那個矮人正在說話,不停地說話,其他人都不理睬我。很好。我聽著他講一些關於騎士、戰爭,還有寶藏的奇異故事。盡管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冒,可那些話還是讓我麻痹下來,甚至還發出了幾聲傻笑。

盡管如此,在我意識深處,更危險也更聰明的那個我正在警告自己:好了,科溫,你已經待夠了,該離開了……

可是,仿佛有某種魔力,我的酒杯總是被人加滿,我接過杯子一口喝幹。再來一杯,再來一杯就不再喝了。

不要喝了,另外一個我叫道,他正在對你施魔咒呢。你感覺不到嗎?

我並不覺得那個侏儒可以把我灌得溜到桌子下面。可我已經很疲倦了,我還沒有吃多少東西。也許應該謹慎一些……

我感覺自己正在點頭。我把煙鬥放在桌上。每次眨眼睛,似乎都要花更長時間才能重新撐開眼皮。現在我很暖和,也很高興,我酸痛的肌肉裏只有最輕微的一點麻木感覺。

我發覺自己在瞌睡中點頭,一次,兩次。我嘗試思考我的任務,我個人的安危,還有星辰……我喃喃自語著什麽,在閉上眼皮後依然保持著朦朧的清醒意識。實在太舒服了,只要再這樣待上半分鐘……

矮人的說話聲、音樂聲都變得單調起來,形成一片嗡嗡的聲音。他講的到底是什麽並不重要……

星辰突然嘶叫起來。

我猛地筆直坐起,睜開眼睛,面前出現了一幕極具戲劇性的場面,將我所有的睡意一掃而光。

樂師繼續在演奏音樂,但沒有人跳舞。所有縱酒狂歡者都在悄悄走近我,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武器——長頸酒瓶、棍棒、刀劍。穿皮圍裙的那個家夥揮舞著他的切肉刀,我的酒伴則取來一根靠在墻邊的結實棍子。他們中有好幾個人跳過小件的家具,更多的矮人從靠近火坑的洞口那邊冒出來,手中拿著石頭或棍棒。歡樂的氣氛蕩然無存。現在,他們的臉上要麽沒有任何表情,要麽扭曲出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或邪惡的笑容。

我的怒火又冒出來了,但這次不是剛才的白熱狀態。我注視著眼前這群人,但並不打算和他們交手。我想慎重一些。我有任務在身,不能在這裏冒掉腦袋的危險,如果能想出控制事態的其他辦法就好了。不過我確定,光憑嘴皮子是不可能安全離開這裏的。

我深吸一口氣。他們正準備沖向我,就在這時,我突然想到布蘭德和本尼迪克特在提爾-納・諾格斯上的情形。那時的布蘭德甚至還沒有完全與仲裁石諧調呢。我再次從如火焰般光芒絢爛的仲裁石裏汲取力量,提高警惕,準備發動攻擊。不過首先,我必須得控制他們的神經系統。

我不太確定布蘭德到底是怎麽控制神經的,所以我只是將意識從仲裁石裏伸出去,正如我控制天氣時做的那樣。奇怪的是,音樂依然在演奏中,仿佛這次襲擊是這些矮人舞會中的某個恐怖的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