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路易斯(第2/3頁)

“你男朋友居然打你?”

“以後不會了。我和那渣子分手了。所以我才不願意回那家汽車旅館,明白了吧?因為那渾蛋還在那兒。”

“你撇下他偷跑了。”

“記住,是我一腳蹬了他。那個自鳴得意的雜種打了我之後就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吃餅幹,哼,至少他沒把餅幹砸到我眼睛裏。後來那白癡就睡著了。嗯,你可以想象他有多蠢了。他呼嚕打得山響,時斷時續的,活像一頭喝醉酒的大狗熊。當時我就想,我受夠了,再也不想跟著他受欺負,被他用煙頭兒燙、用皮帶抽、用高爾夫球鞋砸了。”

路易斯的雙眼死死盯著前方的路,好像一時半會兒他也不知道該對這個姑娘的故事做出何種評論。米莉安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就找了一副手銬,不好意思啊,我連這麽惡心的細節都告訴你了,可那畜生是個變態的戀物癖。我把手銬偷偷銬在了他的手腕上,另一頭銬在了床柱上。”米莉安從嘴上拿下香煙,用拇指和食指捏著撚來撚去,“我把鑰匙扔到了馬桶裏,還在上面尿了一泡。不過這還沒完,就像電視裏常說的,稍等,未完待續。”

不得不說,米莉安是個撒謊成性的女孩子,她熱衷於撒謊,而且撒謊的技巧非常高明。

“然後我又拿起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的是蜂蜜。我又該跟你說些變態的細節了,那家夥喜歡拿吃的東西增加情趣。比如在我乳頭上抹上奶油,在我嘴裏塞根棒棒糖,或者在他自己屁股裏夾一大塊花椰菜,總之就是這一類。我拿起袋子,把黏糊糊的蜂蜜全都倒在了他的——”

她用食指在空中做了一個盤旋而下的動作,然後指向自己褲襠的位置,與此同時,她還用一聲口哨為自己的動作配了音。

“我的天。”路易斯驚呼道。

“還沒完呢。離開時,我故意讓房間的門敞開著,還有窗戶。要是有什麽小動物鉆進房間想嘗一嘗他的蜂蜜‘棒棒糖’,那就嘗吧。蒼蠅也好,蜜蜂也好,哪怕是流浪狗,我都不管了。”

“我的天。”路易斯再次驚呼,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

“總之喜歡蜂蜜的都可以去大快朵頤了。”她清了清嗓子,又把煙塞到嘴裏,“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也能去跟他擠一擠。”

之後,駕駛室裏安靜了下來。路易斯沉默了足有一分鐘。他一副模範司機的樣子,身體坐得端端正正,雙肩緊張地控制著兩條胳膊,只是臉上露出了憤憤不平的表情。他聽出米莉安是在撒謊了嗎?接下來他會幹什麽?猛踩一腳刹車?讓沒系安全帶的米莉安一頭撞上風擋玻璃,然後把她拖到路旁濕漉漉的碎石地面上強奸了?

嘭!路易斯突然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

米莉安已經想不到任何能夠化解緊張氣氛的俏皮話了。她的腦袋被一個無比現實的念頭慢慢占據:我鬥不過這個家夥,他收拾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該死的渾蛋!”路易斯罵道。

米莉安疑惑地眯起眼睛,“什麽?誰?”

“男人。”

“你是同志嗎?”他說話的方式讓她產生了這樣的猜疑。

他歪起腦袋,詫異地盯著她問:“同志?開什麽玩笑?當然不是。”

“我以為——”

“男人大多時候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男人實際上都是……都是小孩兒,都是驢。”

“都是小驢崽兒。”米莉安輕聲附和著說。

“我們總是看不清現狀。那麽多優秀的女人走進我們的生命,而我們卻像對待垃圾一樣對待她們。自以為是,愚蠢無知。那些毆打女人、欺負女人的男人,他們不僅僅是不懂得欣賞自己擁有的一切,他們根本就不配擁有他們得到的那一切。我的妻子,她離我而去的時候……我也是個不懂得珍惜的笨蛋。”

他又擡手砸了一下方向盤。

就是在這一刻,米莉安突然對身邊這個男人產生了好感。

這是幾年來,她第一次對別人產生好感,盡管這感覺並不那麽強烈。這人身上的某些東西深深吸引了她:他的溫柔、他的憂傷和他的失意。她知道此人讓她想起了誰(本,他讓你想起了本),但她不願意朝那個方向多想,於是強迫自己將這個念頭丟進了大腦中最黑暗的角落。

隨後,不由自主地,她向他伸出手去。她必須知道,她必須看到。這就像一種強迫症,就像上了癮。

“我叫米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