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歸(第5/18頁)

他指了指自己臟得和羊蹄子差不多的鼻子:“我他媽的才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雲湛。”

圖馬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很長時間都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這個“新雲湛”又喝了好幾口酒,心滿意足地拍拍肚子,轉過頭來,卻發現圖馬正在用彎刀對著他。

“你這是幹什麽?”他不禁眉頭一皺。

“對不起,我現在暫時沒法分辨清楚你們倆究竟誰才是真正的雲湛,所以請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圖馬用微微發顫的聲調說。

倒在地上的“舊雲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顧傷情嚴重,高聲喊了起來:“沒錯,我才是雲湛!我修習這種秘術,不過是為了保命以便對付敵人,你不要因此就把我當成壞人,別忘了我給你的那枚圓牌!”

圖馬想到圓牌,更是有點猶豫,那的確是他和那個人約定好的證物。“新雲湛”搖搖頭:“證物這種東西,是可以搶過來搶過去的,事實上我就是故意讓他們搶到手,才能一路追蹤著過來,在暗中伏擊他。這幫人才是殺害圓牌主人的真兇。先把他捆起來,具體原因我慢慢向你解釋。”

這話倒也有道理,那枚圓牌固然是憑證,但你搶我奪的,易主也很正常。圖馬看看這新舊兩個雲湛,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舊雲湛”很是焦急,聲嘶力竭地叫道:“他胡說,他才是兇手!不信我們對質,看誰能說出符合死者的特征!那個人臨死前親手把圓牌交給我,要我拿著圓牌到這裏來找你,把藏在銅柱裏的秘密取出來。”

圖馬一怔:“你說什麽?哪兒的秘密?”

“藏在銅柱裏的秘密啊,”“舊雲湛”連聲說,“‘苦露,不歸,銅柱’,難道不是嗎?”

圖馬看了看那根已經被撞得歪歪斜斜的銅柱,點了點頭,慢慢走到他跟前:“的確,那個藏在銅柱裏的秘密,完全就是……放屁!”

他突然吼了一聲,轉過刀背,在“舊雲湛”的頭上狠狠一拍。對方完全沒料到他會出手,這一下正敲在頭頂,兩眼一翻白,昏死過去。

“你是怎麽看出他是假貨的?”站在一旁觀望的“新雲湛”問,“老實說,我甚至沒能來得及和死者說上一句話,只見過他的屍體;而這幫追蹤者,跟了他那麽長時間,肯定會對他的言行舉止有所了解。你要真比較我們誰和他更熟……顯然這個冒牌貨會取勝。”

“因為他說錯了話,”圖馬收起刀,找出一根麻繩,一邊捆住假雲湛一邊說,“我的那位兄弟,絕對不會告訴他什麽藏在銅柱裏的秘密。”

雲湛蹲下身子,用手在冒牌貨的眼睛上輕輕觸摸著,然後突然一用力,竟然將整個左眼球挖了出來。不過圖馬看得分明,那只是一個假的眼珠子。原來這家夥是個獨眼人。

“你為什麽那麽肯定你朋友不會告訴他那個秘密?”雲湛問。

“因為壓根就沒有什麽藏在銅柱裏的秘密,那根銅柱沒有任何秘密,”圖馬略有些得意地回答,“那個金屬圓牌上刻著的‘銅柱’,指的不是這根過去的刑具、現在的裝飾品,而是指的一個人。”

“一個人?什麽人?”

圖馬笑眯眯地學著雲湛剛才的動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我們蠻語裏,‘圖馬’就是銅柱的意思。”

二、

對於任何一個沒有自虐傾向的人而言,在陽春三月即將到來的時候離開溫暖的南淮,去往北風怒號的陰羽原,都實在是有點從天堂到地獄的驟然下墜的心境。

雲湛就深深感受到這種無奈。不管有怎樣正義的目的在背後驅使,去往被稱為“北荒”的瀚州北部,也足夠讓人心裏直發顫。

從南淮到陰羽原,已經遠遠離開了衍國國境,幸好有佟童為他辦的路引,跨越國境能省掉很多麻煩。回頭想想,佟童畢竟就是個身份不高的捕頭,能在一天之內為他拿到路引,沒準還是石秋瞳幫了點忙。但他又不願意多想,給自己徒添煩惱。

一則好消息是茶商艾森的女兒艾小姐終於痊愈了,一直騷擾她的厲鬼不翼而飛,使她可以很快恢復身體,能趕得上早就定好的婚期,嫁給南淮黎氏的三公子。千恩萬謝的艾森加倍向除妖師付足了酬金,這樣的話,劉厚榮的藥費算是不愁了。這一點令雲湛可以帶著一臉輕松的笑容離開南淮,一路取道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