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復活的死者

一、

又要打仗了麽?

雲湛躺在寧清宮的一處房頂上,一邊履行著他所承諾的保鏢的職責,一邊腦子也沒有閑著。他不由得又開始回想起白天和石秋瞳所進行的關於他父親的對話。

“你的老爹麽,我早就說過了,凝翠樓裏當紅姑的命,偏要夢想著作天下第一美人。” 雲湛對石之遠的評價一向比較刻薄。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這一點我從來不反對你,”石秋瞳嘆口氣,“他要治國守成綽綽有余,開疆拓土卻還稍嫌不足,簡而言之,胃口大,肚皮小,能力不夠。”

“其實說起來,他倒也算是個聰明人,”雲湛說,“但是性格裏兼具剛愎自用、優柔寡斷與自私貪婪於一體,欠缺真正的帝王大氣,這些年來衍國的不少麻煩其實也都是靠你在替他打理吧?”

石秋瞳默默點頭,雲湛接著說:“雖然你們衍國占據著整個九州最富庶的宛州西部,多年來一直兵精糧足,但想要成為宛州乃至天下的霸主,恐怕不是石之遠老頭兒能夠做得到的——他的女兒石秋瞳或許成功把握更大一點,畢竟身邊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幕僚嘛。”

石秋瞳噗嗤一樂,但很快又正色說:“但是我家老頭子還是有他的一些長處的,比如說,善於審時度勢,懂得見風使舵,兩年前那次叛亂就是如此。眼下老爹那麽有信心,絕對不是老糊塗了,而是得到了一些真金白銀的承諾。”

兩年前,曾發生過一次差點席卷九州的大叛亂,叛軍聯合了人族、羽族、河絡族若幹個國家與城邦的兵力,甚至收買了殤陽關的城守,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這個重中之重的戰略要地,看起來聲勢浩大勢不可擋。石之遠本來也答應起兵相助,但在叛軍圍攻帝都天啟城失敗後,他很快看出了聯軍一盤散沙的實質,退出了聯盟,並在南淮城擊退了圍城的叛軍,成為那場戰爭的重要轉折點。

可見石之遠也並不是一個傻子,雲湛想,眼下又開始蠢蠢欲動,必然是他的新盟友十分強硬。可是放眼九州,又有誰能那麽容易就打動石之遠呢?

他一時也想不出端倪,而與此同時,另一個謎題也同時開始在腦海裏蹦跳,那就是喪亂之神墟淵。被千裏追殺的秘術師,被挖掉眼睛的眾多死者,兩個獨眼殺手,三樁前後橫跨三十多年的血案,藏在盲眼裏的金屬圓牌,正直不屈的提刑官,詭異血腥的魔神傳說……這一大堆八杠子打不著的碎片,究竟是通過怎樣的一條線聯系到一起的?喪亂之神那只邪惡的右眼,究竟隱藏著怎樣驚世駭俗的秘密?

還有那張紙條,“邪魔已經復蘇,血災即將降臨。”邪魔指的就是喪亂之神嗎?難道這些虛無飄渺的所謂神明,會是真實的存在?而所謂的血災,難道真是如同那個奇怪的傳說所言,墟淵將會用他代表著懲罰的右眼來毀滅大地萬物?那個沒有寫完的“屍”字又指的什麽?是需要找到什麽特殊的屍體嗎?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出於義憤而卷入調查的話,現在即便單純是為了無法抑制的好奇心,雲湛也想要把這件事追查到底。只是如今劉厚榮癱瘓在床,沒有幾個月時間無法恢復;秘術師崔松雪留給他的東西偏偏又被燒掉了,只能苦等雲滅的回音。這是目前最有可能引導他接近真相的兩條線索,卻都陷入了停滯,使他不得不無奈地等待。否則的話,他只能去追尋那些早已被各地官府草草處理掉的連環殺人案,甚至是塵封多年的那三樁歷史疑案,比之大海撈針也容易不了太多。

好像是轉眼之間,兩個令人頭大如鬥的難題同時壓到了頭上來,換成一般人,簡直要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好在在經歷了上一個冬天的魔女復生案後,雲湛已經漸漸習慣了應對各種錯綜復雜擰在一起的糟糕局面。

大不了再來一次魔女復生,老子照樣弄死你!雲湛懷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惡狠狠地想著。

幾天以後。

有了雲湛為她守夜,當然也有可能僅僅是因為雲湛回來了、就呆在她身邊,石秋瞳顯然精神好了很多,想來是睡得不錯。

“他們又進行了一次會晤,”石秋瞳告訴雲湛,“好像是聯盟更加緊密了。看我老爹那張臉就知道,就像你每次騙到錢時的樣子……”

“那到底是一幫什麽人?你到現在還沒查明身份?”雲湛一臉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