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迷城變 第三章(第2/17頁)

我頓時跳起來,在床上包著條被子扭來扭去,激奮的喊口號:“分太少,毋寧死,百分之零點三,欺負我們嗎?”

他糾正我:“豬哥,沒你什麽事啊。”

我白他一眼:“喂,當初我賺錢養家的時候你沒這樣說過啊。”

他點點頭:“也是哦,好吧,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這還差不多。我心滿意足躺下來,隨口又那麽一問:“百分之零點三到底是多少?”

犀牛的數學都不太好,所以才會教出小破這種目前都只會從一數到十,然後倒過來數一遍算二十的學生。被我一問,他當即發起呆來,楞楞的數著自己的手指頭,還一邊咬嘴唇,摸頭發,扭脖子,腿伸來伸去的,不知道的以為他在跳大神。終於冒出一句:“總有一兩百億吧。”

轟隆,總統套房承重可以達到兩噸的大銅架子床給我壓垮了!陷在一堆毯子枕頭中間我沉思了半天,對辟塵無限深情的說:“我跟你走吧,走到那個有好多鉆石的地方去吧,讓我們離開這些俗世的糾紛~~。”

這只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的犀牛翻了翻眼睛,毫不客氣的叫我滾,叫我滾我就滾好了,反正一家人,面子不重要,在床上滾了好幾個來回,我才繼續問:“那你答應他沒有啊,風之辟塵先生?”

我個人覺得,四個字其實好聽得很,充滿了浪漫情懷,又有一種特別的尊貴。如果放在江湖上闖名號,肯定一炮就可以紅。但辟塵好似乎並不喜歡人家這樣稱呼他,連我都不是例外,聽完問題沉默下來,又開始呆呆的看遠處。

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他不願意敘述的往事,我對此是了解的。我也了解,無論是誰,都沒有權利去要求深入到某個人最隱蔽的地方,獲知最神秘的細節。有一個人告訴過我,一個人的精神生活,是他和上帝之間的秘密。然後我就打定主意,如果我死後不小心升了天堂,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譴責上帝過於八卦。你想想,有些人一輩子好不容易才有一個秘密,你分掉人家一半做什麽呀。由於上帝很少親自跑來偷窺,多半都是通過代理人之耳收集材料,所以算算過去這麽多年,我無緣無故打得最多的,除了色狼,就是神父。為了凸現我對辟塵過去的尊重,我大聲咳嗽了幾聲以示不再羅嗦,然後說:“喂,小犀牛,可以賺那麽多錢,我們去不去呢?”

辟塵翻了翻眼睛,悻悻的說:“再說啦,你不是要幫山狗找蚯蚓嗎,什麽時候去找。”

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來了,我來東京可不是來玩的,我應該去把那條蚯蚓找出來,要知道還有一幫美國可憐人沒飯吃,等著它拯救呢。轉回頭,和山狗聯系上,他壓著嗓子,在電話裏偷偷摸摸的告訴我,千萬不要去獵人辦公室。最近全球的超級重汙染城市開出了天價尋找半犀人,辟塵的名頭越來越大了,在東京剛一露像,消息已經傳回了總部,夢裏紗指令動員全部力量,務必把辟塵抓到手。我越聽越氣,一拳砸到桌子上,奶奶的,一定是那個狗屁德文。看來那天扁他扁得不夠狠啊。既然一時出不去,我們只好乖乖呆著。可是辟塵仍然不死心,還是心心念念要做豬手,即使我一再聲明那碗蛋炒飯已經足夠使我感激涕零,下輩子都對它情深一往,他照樣不管不顧,摸出了桂皮八角,醬油冰糖,爐火器具,以精細程度而論,即使是紐約知味軒也未必有我眼前那麽完美的廚房。如此我實在不好意思坐著不動,只好長籲短嘆再次出門,去找一瓶“一聞就會讓我暈倒”的正宗紹興黃酒。一個人走到街上,感覺回到了多年前的獵人時代,入夜,帶一瓶啤酒去地鐵站等著蚯蚓出來給我表演“時尚八卦深夜開講”,懶洋洋晃回家,被辟塵的一個枕頭打得滿地找牙。那是好日子嗎,或者只是我不曾有任何牽掛的日子?這兩者之間,有何區別?漫無目的走著,等待一瓶紹興黃酒的氣味從瓶口破空而來,將我打昏在地,不過,真正差一點把我打昏的,卻是一條斷腰魚。這條平常生活在馬那亞海溝底部,不過偶爾會到陸地上四處看看,買買衣服什麽的斷腰魚從天而降,筆直落在我的脖子上。當我把它抓下來的時候,它的頭和屁股貼在一起,還在氣急敗壞嚷嚷:“不許插隊,不許插隊!”

我很耐心的等它吆喝完,然後彎腰問它:“你從哪裏來的?”

它跳到地上,怒氣沖沖的把自己打開―――跟打開一把折尺一樣,白了我一眼,然後說:“你?鄉下來的?趕緊回鄉下去吧,我沒功夫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