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迷城變 第三章

那天晚上,我們從賭場出來的時候,首先就想去找那只紅粉土狼來打一頓。作為一個半犬儒主義者,我一直固執的認為,凡是我沒有遇到的,就不會發生。由此推斷,不小心救下的那只紅粉土狼,就是我今天晚上驚魂記的罪魁禍首。

回到酒店裏一屁股坐下,我拍著大腿長籲短嘆,無論辟塵怎麽引用類似於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的名人名言,我就是不肯停下來。他最後終於惱了,跑到廚房裏去炒了一碗蛋炒飯,丟在我面前命令道:“吃,吃完給我去睡。”

對於他的第一個號召,我非常樂意遵從,一分鐘之內,已經把碗底舔得如同那碗飯從未在這個位置出現過一樣幹凈,至於第二句話,效果完全是耳邊風,最後一顆飯粒還沒有到達我的胃,就已經直接刮到西伯利亞去了。所以當辟塵滿懷期待的站在我面前,準備殷勤一把給我關燈蓋被的時候,我迷惘的看了他一眼,問:“什麽?”辟塵對我的裝瘋之術見識良多,早已習慣。當即手一揮,我身後的被子猛然張開,以瘋虎之勢從後面床上一抱而上,我堂堂豬哥,立刻被包成了一個裹蒸粽,橫在床上動彈不得。他嘆口氣坐在我身邊,“豬哥,別胡思亂想。”

我怪叫起來:“我怎麽胡思亂想了,難道你不想知道嗎?厄運之蟬是怎麽來的?還有,那個長一臉黃毛的家夥拉你出去說了什麽?”

厄運之蟬那句話,音調平常,效果卻彌足驚人。余音尚未在空氣散去,滿屋子的非人突然都站起來,集體拍拍屁股,走了。連侍應生火女們都轉眼消失不見了。

我看看這凋景殘年,忍不住大嘆其氣。周圍一看,除了我和辟塵,就是剛剛過來和辟塵亂套近乎的那位黃金使者還在。而且他還無比殷切的看著辟塵,緩緩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而來的了,不是嗎?”

他這句話不說還好,說出來以後,不但我頭上霧水重重不散,辟塵的臉色居然也越來越難看起來,簡直難看到要直接垮到地上去了。要知道辟塵生性鎮定,眼睛又小,實在很難給人看出他的神色喜怒變化。小破在家時,我們有時候也玩玩演京劇什麽的,他永遠站在正中間當布景台,從外觀上看起來似乎無甚相似之處,但在本質上卻非常之接近,即:布景和辟塵,都是沒有表情的。而現在,我兩公裏外都可以看到他額頭上若隱若現四個字,叫做“我很不爽。”

他不高興,我當然也不高興,黃金使者了不起嗎,我最多一輩子不買金條來存啦。要知道我們家存的最多的乃是梅香鹹魚和泡菜壇子,升值不升值,和資本市場沒半點關系。伸手搭住辟塵的肩膀,我決定馬上帶著他從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面前消失掉。結果那個家夥一見,不顧自己長衣寬袍,裝出來一派名士風度,竟然過來和我比手力:拉住了辟塵的另一個肩膀。我在一邊說:“我們回家,別理這個瘋子。”他就在說:“我有事情要和你說,非常之重要。”一邊爭一邊就對著對方怒目而視。而且手上用的力氣也越來越大,等我反應過來我所用的力氣已經是我的極限,而這個極限的記錄是曾經跑去希臘島上搬動過那些幾十米的石像的時候,可憐的辟塵已經被我們拉成了一個平面體,薄薄的胸部貼著背部,在上半部分的某個角落裏,有一排牙齒亮晶晶的露出來,並且上下左右做著一些物理上的動作,倘若非要破譯,他在說你們這兩個殺千刀的~!

我比較心疼辟塵,當即放手,只見那片曾經是一頭犀牛的扁平東西呼啦一聲,借助彈力在空中使勁飄揚了兩下,然後幹脆利落跟塊膏藥一樣貼上了黃金使的臉,後者手忙腳亂的滿世界抓了半天都不得要領怎麽把他弄下來,直到過了好幾分鐘,辟塵自己恢復了原狀,慢吞吞的才從他頭上爬下來了。他活動了一下手腳,怒氣沖沖的問:“你找我到底要幹什麽,到底要幹什麽?”

喏,這句話也就是我現在要問的,而且做為一個好奇心非常旺盛的人,我還有大把問題在後面排隊呢,不過我很有耐心,我願意慢慢等。

辟塵沒好氣的說:“有什麽事啊,這個家夥在南非發現一個很大的鉆石礦動洞,不但狹窄無比,而且裏面有上千條石乳毒蟲守著。方圓五十裏之內都是劇毒空氣層,根本生人勿近,他要我去清理一下,事成之後分我百分之零點三的收益。”

說這番話的時候,辟塵的眼睛沒有看我,而是堅定不移的盯住了地板,好象生怕我反問他什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