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鬧 第3章(第2/9頁)

  換來他生我的氣。

  危羅薩的淚腺很幹,想她如此嬌貴,流淚的機會是很少的,即使受了委屈,妝容和面子又該怎麽辦呢,能忍了便忍了吧。但是我管那麽多做什麽。我傷了心了。

  狐鬧(18)

  一邊哭一邊也蹲到那司機身邊,周圍有人圍攏,酒店的保安在維持秩序,大堂經理匆匆跑來,在我耳邊詢問什麽,救護車的聲音遠遠響起。

  而我哭到頭都昏了,一切都不在意,一切都不值得在意,手掌按上司機的身體,法力透入經脈,為他接骨續血,我闖的禍,我便彌補。而這場盼得肝腸寸斷的相見,在人聲鼎沸裏,眼看已經毀了。

  救護車轉瞬到了門口。醫生搶進來,給傷者做基本穩定護理,揭開衣服聽心跳脈搏,尋找傷處,忽然一怔。以責怪的語氣對旁邊的大堂經理說:“你打的電話?”

  大堂經理很迷惘,“是啊,醫生他怎麽樣?”

  醫生幹脆利落站起來,帶著護士甩手就走,“你死了他都不會死。拜托,我們很忙,不要開這種玩笑。”

  我抹了一把臉,趁湧上來的人多,悄悄退去,地上那個好死不死的司機這會緩過神氣來了,眼睛在人群裏搜尋,盯到我衣服角就號叫起來,“危羅薩小姐,危羅薩小姐。”

  趁沒太多人注意,我不顧儀態,撒腿就跑,跑回洗手間。最後回頭看,小白在人群裏岸然立著,眼光注視地上業已龍精虎猛的傷者。人們在他身邊,或驚或喜,喧鬧到極致,都似燒開水上那一層浮沫,湯湯退下。

  人間七百年,是一場長長夢魘。時間流動那麽慢,思念等待著一切機會切割我的身體,在血淋淋五臟六腑上大把撒鹽。而且還是粗鹽,那誰,我問候你祖宗十八代呀。

  悻悻進了洗手間,我在門口施了一個障礙結界,十分鐘內,哪怕最高雅的淑女,內急到噴射,也只會進隔壁男廁所,絲毫不會有要進來的意思。給我十分鐘,坐在洗手台上埋頭安靜,鏡子裏反射天花板繁麗燈光,灑在我頭與肩上,危羅薩細膩如綢緞的肌膚塗了蜜粉一樣,閃爍點點熒光,勾魂蝕骨。這樣的麗色能延續多少年?七百年後,會不會人類已經進化成蠕蟲體,那我拿什麽去見我的良人。

  嘆口氣。說不累,是假的。這個危羅薩,幹嘛要長如此豐滿的胸,一墜下去簡直就要收不起,看她遲早變駝背。

  忽然聽到有人輕輕問我。

  南美,南美,你怎麽了,不快活嗎。

  我霍然擡起頭來。

  障礙結界被穿越。白棄站在那裏。些微帶紫的瞳仁明澈,將我靜靜看著。他的黑色襯衣微微敞著,強健身體散發熱意。我想投身過去,埋在那裏大哭一場。但我知道天威不可測。這分鐘的安靜已經是恩賜,也許窗外有風雲狂作,大變即至。我不敢嘗試去冒傷害小白的危險。

  我這樣把他看著,看他瘦了些,為家族四方征戰的生涯還漫長,大概是累的。如果我在他身邊,打架我幫不了什麽忙,不過搖旗呐喊我是很在行的,聲音又大,花樣又多,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穿超超短裙,在戰場邊上踢踢大腿什麽的。

  我這樣胡思亂想,盡在小白眼裏,他啼笑皆非,“傻瓜,你想什麽啊。”

  向我走過來了,我發了慌,跳起來在洗手台上拼命搖手,“別過來,別過來,一會看雷打亂你發型。”

  他一把抱住我的腿——管她誰的腿——將我抓下地,我拼命推他,一邊不斷去看門口,看天花排氣口,看每個廁格裏的馬桶。要知道球形閃電那種東西,從什麽地方都可以進來的。小白你這個豬,你趕緊走啦。

  從鏡子裏看,這簡直是一場烈女鬥流氓的非禮戲。

  狐之鬥神要非禮誰,哪怕是九天玄女,月中嫦娥,大概都只好認命,第一人家強悍,第二人家帥,不服不行吧。何況,不說我法力精氣閉合在人類軟弱遲鈍的肉體裏,只能發揮出二三成,就算能掙紮又怎麽樣,白棄抱我在懷,這情景夜夜入夢。我轉過臉,手腳不敢碰觸他身體,眼前暈眩,有如驚魂。

  他拍拍我的臉,“南美?南美?”

  我擡頭瞪他一眼,繼續靠在他肩膀上,兀自念叨:“要打打我,要打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