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兔死狐悲(第2/5頁)

  胡斯歸大概也抱著同樣的想法,盡管難受得壓抑不住喉嚨裏的呻吟聲,仍然死死地把兩眼睜得賊大。正當兩人都感覺馬上就要撐不住了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一絲白光。

  真的只是一絲白光,從漩渦黑漆漆的底部透出來,但對於兩人來說,這一點微弱的光芒就是希望。那白光漸漸擴大,突然之間將整個浮漂包裹在其中。雲滅感到一種刀尖般的鋒銳從身上切過,仿佛要把自己的身體切成無數的碎塊,卻又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好像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似的。

  但這種感覺只維持了一瞬間,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震蕩,然後是砰的一聲,身體撞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上。這下子真的差點散了架,兩人都疼得快要暈過去。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著地了。

  於是胡斯歸伸出指甲,哧啦一下劃破了浮漂。兩人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往周圍一看,立刻愣住了。

  “看來我們上岸了。”雲滅揉著額頭磕出的疙瘩說。

  無論大漩渦還是長眠之海,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一片白霧氤氳,赫然是一個一望無邊的大湖泊。岸邊的泥土潮濕冰涼,蘆葦瘋長,其中間或傳來一兩聲鳥類的鳴叫。最為奇妙的卻是那湖面上的霧氣,濃重的讓人什麽都看不清,其中跳躍著無數星星點點的亮光,正在有規律地向著遠處或者近處移動。

  “我們真的到雲州了,”胡斯歸喃喃地說,“這裏就是我曾和你說過的迷雲之湖啊。”

  聽到這句話,雲滅總算放下心來,回想起大漩渦裏的苦狀,暗暗叫了一聲“僥幸”。看來這個用性命作賭注的賭局畢竟是押對了,大漩渦真的是通往雲州秘境的門戶。現在自己的雙腳已經踏在了雲州的土地上。

  這一刻雲滅甚至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一陣許久沒有體會過的激動,完全忘記了身上劇烈的疼痛,不為了拯救,不為了復仇,也不為了其他任何理由。僅僅在於踏上雲州本身。這片神秘土地的種種傳說,一直都是九州的巨大懸念之一,如果有機會揭開它的面紗,倒也能滿足自己內心對挑戰的渴望。

  “我們現在是在迷雲之湖的南岸,位於星盤序列中寰化區域的邊緣,”胡斯歸一面看著地圖一面說,“如果穿越到北岸去,就可以傳送到填闔區域,然後再到裂章區域,那就是我的地盤了。”

  雲滅哼了一聲:“你的地盤?我聽說整個雲州都是領主的地盤吧!他老人家仙蹤何處呢?”

  胡斯歸不理會他的諷刺,臉色看來有點發白:“他位於谷玄區域。那裏是禁地,向來不許人進入。無論如何,我們先到了裂章域再作打算吧。”

  於是雲滅不客氣地拎起胡斯歸,向著對岸飛去。在他的身下,在那片千年不散的迷霧中,無數發著亮光的小蟲正在做著同樣的飛行,但它們是那樣的脆弱,往往飛到半途就會墜入湖中失去生命。而自己貌似強悍的多,然而在那個完全不知底細的危險敵人面前,是否也會像這些小蟲一樣微不足道呢?

  迷雲之湖比他想象中要大。當再一次經歷那種身體撕裂般的怪異感覺後,兩人經由瞬間傳送來到了填闔區域,此時已經入夜。方才在寰化域的時候,雲滅還並未感受到星辰力對自己有什麽影響,此刻進入填闔域,立即覺得身子沉滯起來,感官似乎也開始略顯遲鈍。他是羽人,身體本來很輕,這一下就覺得腳步沉重了不少,胡斯歸這大胖子反而沒事。

  “填闔的作用,習慣了就好。”胡斯歸不懷好意地一笑。

  雲滅問:“我就奇怪了,難道你沒有覺得自己身上多出來幾十斤肉?”

  “因為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分量,”胡斯歸笑得更開心了,“以前我在雲州的時候,比現在還要胖上快一百斤。”

  不過體重的問題很快解決了。胡斯歸畢竟是土著。第二天一早就在附近抓來了兩只大鳥,身軀和一匹小馬差不多高大,翅膀短小,雙腳卻粗壯有力。這一帶地面凹凸不平,忽而遍地碎石,忽而布滿黃沙,這兩只怪鳥卻奔馳自如,比尋常馬匹還要穩當。

  “要是在東陸大量飼養這種鳥,大概商機也頗可觀吧。”雲滅說。

  “那可得賠死,”胡斯歸說,“沙馱不吃草,光吃肉,而且胃口相當好。我用它們來當坐騎,也是考慮到這方面的需要。”

  雲滅不解,但也沒有追問。沿途胡斯歸極為謹慎,老是擡頭望著天,讓人以為他睡覺時落枕了。這一天午後,沙馱剛好帶著兩人在荒漠中找到一片水草豐美的綠洲,胡斯歸正撅著屁股,艱難地把腦袋埋進水裏。就在此時,天空中傳來幾聲清亮的鳥鳴。雲滅擡頭看去,卻是一只灰色的大雕,正迅速地從空中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