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祭:虔心 二十四(第4/6頁)

  隨著石門的打開,一片亮光透了進來,雲湛知道,自己已經開啟了一扇隱藏了三十年的邪惡之門。他把弓握在手裏,深吸一口氣,跨入了門裏。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由上百間磚石結構的房屋組成的城中之城。與外面廢城裏那些搖搖欲墜的古代破屋相比,眼前的這些房屋明顯年代不長,都還保留著完整的姿態,建築特點也基本都是東陸特色。雲湛擡起頭看看周圍,才發現剛才那條長長的甬道從廢城內起始,卻整個穿出了廢城,現在自己的落腳地點已經在廢城之外,在一座不知其名的高山的山谷中。這個山谷四周都是難以攀援的絕壁,常人無法逾越,唯一的進出口又藏在象征著死亡的雲望廢城裏,倒是別致的躲藏方法。

  雲湛又開始有了新的懷疑,也許過去關於廢城的傳說,多數都是以訛傳訛沒有佐證,和九州各地流傳的“鬼宅”、“殺人森林”、“死亡海域”一樣,未必有根有據,但說多了人們也就信了。而到了最近的百年間,廢城確實開始充滿了危險,卻並非什麽鬼魂亡靈作祟,而是著手開始修建這座避難之所的凈魔宗搞的鬼。他們隱藏在廢城中,偷襲闖入者,制造各種恐怖的流言,讓人們不敢接近,以此保護住自己的秘密。

  而到了三十年前,當凈魔宗全面敗退,不得不正式啟用此處後,也許他們為了徹底禁絕人跡,於是不斷裝神弄鬼,制造了維克圖漢和那個夥計所說的連續的“惡鬼索命案”,突然爆發的慘案足夠把所有抱著僥幸的人們嚇得屁滾尿流、再也不敢涉險,也就更加確保了廢城的安全。

  可仍然是在甬道中產生的那種困惑:那些偷襲的“鬼魂”在哪兒?為什麽這座隱秘的城市中 仍然空無一人?到底是什麽東西嚇得石雨萱等一行人倉皇而逃?

  雲湛圍繞著這座空城轉了一圈,發現所有的房屋都有人在其中活動的印記,但是和甬道中的燈盞一樣,以經由相當長時間沒人用了。那些床被、鍋碗瓢盆之類的用品,明顯是放在趁手的位置卻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許多古怪的聯想從記憶深處泛起,那些流傳於九州各地的恐怖傳說一個一個從腦海裏閃過,讓他渾身一陣發毛。在確認完其余各處都不會有人後,他的視線最後定格在了城市中央最高最宏大的一座建築物上,它形似一個圓頂的帳篷,卻全部由一塊塊整齊的方形石磚砌成,比普通帳篷高出數倍,雲湛估計裏面至少能容納四五百號人,在四周群山的映襯下,自有一種雄渾卻怪異的氣勢。

  和甬道盡頭處的機關石門不同,這座建築只有一扇漆成黑色的木門,也並沒有上鎖,好像伸手就能推得開。不過更引人注目的是木門上方的外墻,那上面描繪著一個巨大的圖案:一個頭上長兩角、背後有雙翼的人怪物。該怪物身材高大強壯,面目猙獰可怖,滿口獠牙,手裏提著一把有點像斧頭的兵器。對凈魔宗稍微有點了解的人就能看出,這正是信徒們心目中的魔主的形象。只不過那些存留下來的敘述或者圖像都經過了刻意的簡化,遠不如這個足有四五人高的巨像來得栩栩如生,雖然已經有不少地方褪色,仍然威勢驚人。

  不會有錯了,這座隱藏在深谷中的城市確鑿無疑是凈魔宗在雷州的避難之所,當凈魔宗在東陸遭到全面禁絕之後,這個地方應該就是他們新的總壇,雖然規模與當年雁返湖畔的舊地不可同日而語。而矗立在城市中央的這個形若帳篷的建築物,就是他們的祭壇。

  最讓雲湛感興趣的事這幅魔主像的頭頂,在那一對長而彎曲的犄角上方,刻有六顆正在閃爍的星辰。這六顆星辰排列成一個不規則的六邊形,下部向內凹,上部則高高凸起,有點像一只振翅的鳥兒,似乎意味著某種小型的星闕,雲湛不明白這是什麽,但總覺得這個圖形很眼熟,應該在哪裏見過。他想起安武學曾指給他看過暗殺之星,告訴他那顆星就是天羅家主的象征,那麽眼前這個小星闕,大概也是魔主的某種象征吧。

  回去讓席峻鋒查一下就知道了,他想著,隨手推開了身前的木門。凈魔宗的祭壇一向使用價格高昂的河絡打磨的螢石照明,不必添換燈油,可以保持長久的光明,所以門開之後雲湛一眼就能看清祭壇中的全貌。

  接下來的一刻他渾身都繃緊了,本能地向後連續做了三個縱躍的動作,然後轉身狂奔向通往甬道的石門。雖然手裏握著弓,此刻他卻沒有一丁點準備開弓射箭的架勢,只是以最快沖向那道石門,甚至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