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祭:虔心 二十四(第2/6頁)

  “你可真厲害,不是說一般誇父都不怎麽會察言觀色的嗎?”

  “那是殤州雪山裏德誇父。要在人類的地盤活命,不學會通過人類的表情揣度他們的心思,就算是誇父,也會死得很難看。”

  說這番話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廢城外。雖然早就在頭腦中無數次勾勒過廢城的形貌,親眼見到時,雲湛仍然感覺到一種沖擊內心的巨大震撼。這座廢城全部由巨大的石磚一塊塊壘砌而成,這種石磚比一般的沙土結構堅韌得多,雖然經歷了數千年的風沙侵蝕,仍然只留下表面上斑斑痕跡,而整體大部分都很完好。

  站在高處俯瞰下去,廢城就像是一條蜿蜒盤旋的巨龍,圍出了一片極為廣大的區域,城內的建築房屋隱約可見,不少還保留著過去的樣子。可以想像,在這座依山而建的城市的輝煌時期,生活在雷州的人們每天行走在川流不息的寬闊街道上,聽著傳遍全城的悠揚的暮鼓晨鐘,享受著比其他各州更為先進的文明。但從某一個不為人知的時期開始,也許是異族入侵,也許是自然的災變,歷史中斷了,文明消失了,只留下仍舊完整的城郭,記錄著此地曾經有過的宏偉氣象。

  兩人快步走到廢城的一處入口,那裏是曾經的城門,但現在門已經被毀壞了,只剩下空空的門洞。維克圖漢指著眼前和她的身高差不多的門洞:“廢城一共有十四個出入口,當時我們就是從這個口進去的。”

  雲湛吐吐舌頭,心想幸好找到了維克圖漢,不然靠自己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真是撞死了也沒用。

  來到廢城之下,又是另一種感受了,和剛才那種直入內心的雄壯蒼涼截然不同的感受。仿佛是太陽一下子被遮蔽住了,一股陰冷的風撲面而來。廢城內的建築都籠罩在大片大片的山的陰影之下,散發出鬼魅般的森然之氣。

  “有些房屋倒塌了,有些樹變成了枯木,有些道路被毀了,所以現在這座城就像是個大迷宮,”維克圖漢說,“我來過很多次,卻也只認得很有限的幾條路。路徑太過復雜,很多地方都有意想不到的危險,一般人不敢亂闖。”

  “那你帶著他們所走的,也應當是你熟知的道路吧?”雲湛問,“那就不應該遇到什麽事才對。”

  “如果跟著我走,當然什麽都碰不到,”維克圖漢說,“可是他們非要自己胡亂闖,不聽我指揮,那就怪不到我了。”

  “我不知道,他們愛去哪兒去哪兒,我就在後面跟著,”鐵匠梅洛說,“誰叫他們騙我啊。”

  “那後來呢?”席峻鋒已經漸漸學會了很有耐心地對待梅洛任何不靠譜的答案,“你跟著他們,去了哪裏?”

  梅洛搔著頭皮:"我可記不清楚路,就是在廢城裏到處東拐西拐,反正誇父認得路,說是跟在她後面就不會迷路。那城裏面陰森森的,經常有一些嚇人的聲響,又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他們幾個很緊張,不停地勸郡主趕緊回去,郡主卻並不願意聽,還要發脾氣。翼藏海沒辦法,幹脆不聽誇父的話,自己領路,誇父也只好和我一樣,就是跟著。

  “後來郡主走累了,還是不願意回去,好像玩得很高興,於是翼藏海挑了個廢棄的破祠堂,大家停下來就地休息。我已經很累了,又不喜歡這個地方,就往地上一靠,結果無意中看到前面地上的影子有點奇怪,站起來一看,原來在我背後的台階上,矗立著一座石雕像。和這座城裏的其他東西一樣,這座石雕像也已經殘破不堪,只能勉強辨認出是一個威武的武士像,具體身份什麽的完全不可考。這尊武士像缺了一條胳膊,少了一只眼睛,掉了半只耳朵,實在很狼狽,但我卻注意到一點:這尊像身上的灰塵有點不對。”

  “灰塵不對?”席峻鋒問,“是說某些地方過於幹凈了嗎?”

  “不是這種小兒科的伎倆,”梅洛搖頭,"那上面的灰塵撲得厚厚的,但是某些部位輕輕吹口氣就能落下一大把,某些部位卻吹不動太多,說明後者是陳年積灰,前者是故意撒上去掩人耳目的。但這種招數騙不過我,我知道,這個雕像就是某樣機關,也許可以通過它開啟一些什麽。

  “我仔細觀察了一陣子,找到了機關的開啟方式,一只手按住那個沒有眼珠的眼眶,另一只手握住殘耳用力一掰。一陣吱嘎吱嘎的機關聲後,那尊雕像突然從中間開裂,分成了左右兩半倒伏在地上,露出下面的一個大洞,有一級一級的石階通往幽深黑暗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