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祭:凈魂 十九(第2/4頁)

  “看,他的頭在變大!”人群裏傳出這麽一聲驚恐的叫喊。

  他的頭真的在變大,比起剛才好像又大了不少,那也毫無疑問是這個怪人痛苦的根源。他的十指拼命地摳抓著額頭,很快就抓破了皮肉,血流滿面。人群裏一片片地驚呼,怪人恍若不聞,卻越來越用力。不久之後,額上的皮肉被整塊整塊地挖下來,露出了森森顱骨。

  但這仍然不能稍微緩解他的痛苦。他雙目凸出,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可怖嗥叫,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濕透。他的雙腿無意識地死死壓住身下的棺材,以至於棺材表面已經被棺材表面已經被壓出了裂紋。伴隨著逐漸擴大的裂紋,幾聲奇怪的聲音亦響起來了,但卻並不是木材開裂的聲音。

  ——那是頭骨裂開的聲音。人體上最堅硬的骨頭,此時正在胖子的脖頸上一點點出現裂痕,一點點地延伸開去。到了這時候,人們反而不敢出聲了,都隱隱猜到了,之後會發生什麽可怕的場景。

  胖子已經發不出聲了。他的臉被自己的手抓得血肉模糊,有若骷髏,嘴張到了極限,似乎馬上就會整個脫臼,但最後,脫臼的並不是嘴。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他那已經漲得比西瓜還大的腦袋上。

  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奇怪胖子的頭顱爆裂開來。人的身上最堅硬的頭骨,完完全全地從頂端裂開了。爆裂的一瞬間,人們看到了一樣即使在噩夢中也難以見到的事物。

  一個血淋淋的巨大腦髓。

  但這個腦髓一閃即逝,隨著頭骨的開裂而炸得粉碎,化為無數混合著鮮血紅白相間的腦漿。離得近的看客閃躲不及,身上都被濺上了不少。他們像被火燙了一樣驚呼著跳起來,不少人當場由於惡心和恐懼而伏在地上嘔吐不止,膽小的甚至立馬暈了過去。

  一片混亂的逃散中,只有一個人逆流而行,不顧遍地的鮮血與腦漿,猛沖了上去。那是捕頭席峻鋒。席峻鋒並沒有去檢查屍體,而是一把把屍體推開,飛起一腳把棺材蓋板踹開。

  棺材裏是空的,沖著藥堂門內那一側的板壁上有一個大洞。席峻鋒拔出腰刀,從棺材上躍過,沖進了門裏。他敏銳的目光立刻發現了一個正向後門逃去的黑影。他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嘴裏厲喝一聲:“站住!”

  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聽話,說站住就站住,像根木樁子一樣釘在了原地。席峻鋒徑直撞在了那人身上,把對方撞得一個趔趄,但他並沒有接著上前動手擒拿,反而向後退了一步。對方趁著這個機會繼續向後門跑去,席峻鋒並沒有追趕,撫著胳膊,臉上微微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厲害的凍傷,”劉厚榮為席峻鋒塗著藥,“看來是個秘術高手。”

  “不是秘術高手,也不可能先控制那個死胖子的心智,驅使他去往死亡地點,然後再用精神震蕩讓他的腦髓膨脹爆裂。”席峻鋒眉頭微皺,凍傷的皮膚又痛又癢,很是難受。

  “幸好他急於逃跑,沒有使出全力,不然您這整條胳膊恐怕都得被凍到肌肉壞死,現在不過是表皮損傷罷了。但您最好還是好好休息一段時……”

  “第四祭已經完成了,而且是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完成的,這回我們的面子丟得夠大,”席峻鋒打斷他的話頭,“我一直在猜想,所謂的靜魂究竟是什麽意思,開始我還以為,大概會是挖眼割舌之類破壞人五感的尋常方式,親眼見到之後才知道,我還是錯了。還有哪種方式能把整個腦髓都破壞掉更能讓人安靜的呢?”

  “也就是您才把挖眼割舌當成尋常方式吧……”陳智小聲說。

  “不過麽,我挨這一下凍也不是白挨的,”席峻鋒話鋒一轉,“他凍了我一下,我也從他手腕上搶下來一點小玩意兒。陳智,你拿去給霍堅看看,告訴他鑒定完之前不許下工,否則我扣他薪水。”

  他說著,從身上摸出一串被扯斷了的手鏈遞給陳智。這串手鏈樣式沒什麽特別的,像是普通的作護身符功用的珠串,但上面所串的珠子質地極硬,而且乍一看色澤暗淡,仔細看去,卻能在日光下隱隱反射出絢麗的七彩。

  “起碼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石頭,”席峻鋒說,“也許能通過它找到敵人的來處。畢竟這是血祭展開之後,我們第一次和敵人有所接觸。啊,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