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5頁)

他只是在做夢,再沒有動靜了。

關幼萱便放心地露出笑,鼓勵自己旁人都是這樣的。她對有些事一知半解,只聽姆媽和嫂嫂們說,親一下,就好了。

剩下的交給少青哥。

關幼萱的目光遊離,落在他唇上。她盯著他粉紅色的唇看半天,漸漸發癡。她湊近想在他唇上試一下,身下的郎君猛地一個翻身,嚇得關幼萱忙坐直,如臨大敵。

原霽卻只是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昏帳內,他背對著她,中衣薄薄地貼著後背,長發散在枕上,發尾落在關幼萱撐著床板的手指上。

關幼萱觀察他許久,然後輕輕松了口氣,露出開懷的笑。

紅燭高照,長夜不滅。旁人有的婚宴,她和原霽也要有。這樣的新婚之夜,已然十分圓滿。

鳳燭半殘,玩了自己夫君一會兒的新嫁娘終於困了。關幼萱手背覆唇,輕輕地打個哈欠。

她攏了攏自己柔軟的發,便扶著床柱上床。她小心翼翼地越過原霽修長的身子,挪到床裏面,再窩成小小一團躺下。

待到旁邊女孩兒呼吸柔軟、再沒有了聲息,全身每個骨血都在緊繃的原霽,才驀地睜開眼。他眼中布滿紅血絲,冷冷地盯著她被那被褥掩住了一半的小臉。

原霽皺著眉。

他勇氣回爐,滿心不甘,不信自己的新婚夜這般潦草結束。他伸出手就來抓她手臂,俯身壓向她:“關幼萱……”

關幼萱在睡夢中含糊一聲:“少青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娶我。”

帳內香暖,光影錯落。原霽怔住。

他俯看著她,目光一寸寸從她的眉眼上遊走開。他抓著她手臂的手用力又放松,他幾次掙紮後,還是郁悶地向後一倒,重新躺在了床上,咬牙忍耐——

算了,就這樣吧。

漂亮的女孩兒睡在他身旁,他可以;

從不和人分享的床要分給另一個人一半,他可以;

她身上的香氣,他可以;

她不斷向他挨過來的身子,他可以!

刀山火海都敢闖的原小七郎,豈會如此沒見過世面?若世上真有另一個時間,他想讓自己夢中那個原霽看看——不就是一個小女郎,何以那般失魂落魄、追又復追?

既然娶到了,就不用在意了。

像關幼萱篤定自己會夢到原霽那樣,新婚之夜,睡在讓自己安心的小郎君身畔,關幼萱做夢了。

這個夢,和她以為的不同。

她曾以為自己來涼州前做的那個夢結局,是原霽死了。那個夢指引她來找原霽,指引她來改變他的命運,來找他報恩。

但關幼萱今晚做的夢,是第一次那個夢的後續——

戰火燎原,滿城殘垣。

快要戰死的原少將軍靠著關幼萱的鼓勵,和她一起躲藏,撐過了那一晚。他沒有哄騙她,第二天下午,就有援軍前來,他們得救了。

夢中的少年將軍與援軍吩咐兩句後,倉促包紮一下傷勢,就領著關幼萱出城,帶她去找她阿父和師兄。他撐著那口氣,只有將關幼萱交到她阿父手裏,他才能放心忙自己的事。

夢中那條少年將軍抱著女孩兒騎馬的蜿蜒山道,兩旁盡是死屍、草木被燒過的痕跡。關幼萱垂著眼不讓自己多看,而抱著她的人低聲:“有我在,別怕。”

“阿父!師兄!”

原霽帶著關幼萱,二人不知行了多遠,才在山道上找到向回城方向趕的關玉林和裴象先。一夜逃難,半日憂心,關幼萱雪白面上臟兮兮的,她抓著原霽的手臂,興奮地向親人揮手。

關玉林見到女兒,何其後怕又開心:“萱萱!小丫頭片子!阿父就知道你這般機靈,即使走散了也不會出事的。乖丫頭……”

關玉林年過半百,緊緊抱住跳下馬向自己跑來的女兒,禁不住落淚哽咽。他無數次後悔自己應該看緊萱萱,不讓她和自己走散……即便她平安歸來,心中的懼怕仍讓他渾身發抖。

關幼萱亦哽咽連連。

只有裴象先,看向那下了馬、面朝他們的原霽。

裴象先字句清晰的:“原家七郎。”

聽聞這個稱呼,撲在自己父親懷中哭泣的關幼萱吃驚地回頭,向那滿面臟汙的少年將軍看去。她與他逃難一晚,相偎一晚,到今日,她才知道他是誰。

關玉林這才看到原霽。

他眼神倏的變了。

關玉林沉聲:“你便是在妙儀出事後,和萱萱定了親、卻不肯娶我們萱萱過門的原家七郎。多年不見,你做將軍了。”

關玉林隱怒:“你用這種方式報復關家!萱萱何其無辜!”

原霽平靜地看著他們。

裴象先對關幼萱柔聲:“萱萱不記得他了麽?當年你還小時,你妙儀堂姐剛剛嫁原家二郎的時候,這位原七郎曾追著你玩,送你禮物。我們回姑蘇的時候,他又送你匕首,讓你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