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7頁)

“她在哪裏?不會還在凱司納吧?”

“沒有,大君一個多月前就從凱司納回來了,帶走六名侍衛回王冠城,命令我們其他人在這裏等你。昨天費雅把消息傳回這裏,說大君已經——說她人已經不在赫倫了。”

“唔,如果不在赫倫,那她到哪裏去了?”

“沒人知道。她就這麽走了。”

萊拉收回矛槍,咚的一聲立在身旁,擡起頭來,目光掃向一名體態輕盈的紅發侍衛:“費雅,你說大君走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走了啊,萊拉。前一晚大君還跟我們一起吃晚飯,隔天早上她就不見了。”

“她一定告訴過哪個人她要去哪裏,她從來不會不辭而別。她有沒有帶仆役、行李或任何侍衛?”

“她騎走了她的馬。”

“她的馬?就這樣?”

“我們花了一整天時間詢問宅裏每個人。大君就只騎走了她的馬,連載運行李的馱馬都沒帶。”

“為什麽沒人看見她離開?你們到底在守衛什麽啊?”

“哎,萊拉,”其中一個人說得合情合理,“大君對我們輪班守衛的時間一清二楚,而且在她自己家裏,沒人會質疑她的行動啊。”

萊拉沉默不語,走下踏板,讓路給那些開始卸行李的好奇水手。瑞德麗看著她,想起大君騎馬上山、前往學院時那張平靜美麗的臉,那雙金色眼睛在眾師傅圍繞中轉為警醒。一個問題浮現在瑞德麗腦海裏,眉頭緊蹙的萊拉突然問出那問題:“赫德的摩亙是不是跟大君談過?”

費雅點頭:“他靜悄悄地來,除了大君之外沒人看到他。他走時也是靜悄悄的,不過——只不過——從他離開以後,赫倫就變得不太平靜。”

“大君下了命令?”萊拉聲調平穩。瑞德麗身旁,翠斯丹沉重地坐在踏板邊,臉埋進雙手。費雅又點點頭,咽下口水。

“大君下令加強北邊和西邊國界的守備,不讓至尊的豎琴手通行;下令赫倫境內所有人不得提供他住宿或任何幫助,如果有人看見他出現在赫倫,應通知侍衛隊或大君。大君告訴我們下這些命令的原因,還派遣信差到赫倫各地公告人民。然後她就離開了。”

萊拉的目光從侍衛身上移開,越過碼頭倉庫陳舊淩亂的灰色屋頂,望向位於邊界的山丘,暮春的陽光把山丘照成稍縱即逝的細致翠綠。她低聲說:“岱思。”

翠卡清清喉嚨,說道:“我們猜想大君可能去找他了。萊拉,我不——我們全都不明白,他怎麽可能做出佩星者指控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怎麽可能對大君說謊?這似乎不可能啊。他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不愛大君呢?”

“或許他是愛的。”萊拉緩緩說道。她看見瑞德麗迅速瞥了她一眼,便以辯解的口氣補充說:“大君評判岱思的方式跟達南或亥爾一樣,不聽他說,也不給他為自己辯護的權利。換成赫倫沼澤城鎮的任何一個普通老百姓,大君一定都會給他這個機會。”

“我也搞不懂他,”瑞德麗聲音平穩地說道,“但我跟他交談時,他承認自己的罪過,也沒有為自己辯解。他沒有可辯解的理由。”

“似乎所有人,甚至包括摩亙,都沒想到或許是亟斯卓歐姆用力量控制了岱思,就像控制那些巫師一樣,強迫岱思把摩亙帶去給他,而不是帶去見至尊。”

“萊拉,亟斯卓歐姆——”瑞德麗停口,感覺海風在兩人之間奔竄,像隔著一段無法跨越的距離。她感到眾人等她開口,便疲倦地把話說完:“你這等於是說創立者的力量比至尊更強大,能夠違背至尊的意願,強迫他的豎琴手就範。關於岱思的事我只相信一點,那就是沒人能夠強迫他去做他不肯做的事,或許連至尊都不例外。”

“那麽,你也判定了岱思有罪。”萊拉斷然說。

“是他自己判定自己有罪!你以為我願意相信這件事嗎?他對每個人說謊,他背叛了佩星者、大君、至尊,還有,那天晚上在內地荒野,他把自己的鬥篷蓋在我身上,免得我睡覺時著涼。我就只知道這麽多。”瑞德麗無助地迎視萊拉沉思的陰郁眼神,“去問他吧。你不正想這麽做嗎?去找他,去問他。你知道他在哪裏,他在內地荒野,正朝朗戈前進。你也知道大君必定也是要去那裏。”

萊拉沉默不語,頹然坐在翠斯丹旁邊,被一股疲憊、脆弱的不確定感制伏。

過了一會兒,蔻禾簡單說道:“大君不曾命令我們留在赫倫。沒有人應該獨自前往內地荒野。”

“我在想,大君是不是一眼看到赫倫之外的地方,看見岱思獨自一人……”萊拉沖動地吸了口氣,仿佛要發號施令,但又突然閉上嘴。

翠卡嚴肅地說道:“萊拉,沒有人發號施令,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你暫緩請辭,大家都會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