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第2/8頁)

他們問她叫什麽,她很天真地說了。

後來人們用了幾桶冷水才把皮平·凱蘭崔爾·月之子的牙和亞當的鞋子分開。溫斯利戴的第一副眼鏡碎了,布賴恩的汗衫需要縫五針。

從那以後,“他們”就聚在一起,而佩帕則永遠成了“小辣椒”佩帕。只有她媽媽、戈裏希·約翰遜和約翰遜派的孩子,(當他們心中充滿勇氣,又確定“他們”不在附近的時候)才會用原來那個名字。

亞當坐在充當座椅的牛奶箱上,用腳跟敲打著箱邊,從容自若地聆聽著朋友們的爭吵。那感覺就如同一位君王聆聽著群臣們嘰嘰喳喳的空談。

他懶洋洋地嚼著一根稻草。假日漫長,無窮無盡,潔白無瑕,需要找些東西來填充。

亞當任由那些對話像蝗蟲的嗡鳴一般在身邊環繞,更準確地說,仿佛一個探礦者看著攪動的沙石,尋找金砂的閃光。

“我家訂的星期日報刊上說,鄉下有數以千計的女巫。”布賴恩說,“敬拜自然,還吃健康食品什麽的。憑什麽咱們這兒就不能有一個?她們用沒頭沒腦的惡意席卷鄉野,報紙上說的。”

“什麽,就靠敬拜自然和吃健康食品?”溫斯利戴說。

“就是那麽寫的。”

“他們”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們曾在亞當的煽動下,嘗試過整整一下午的健康節食。最終得出結論,你可以靠健康食品活得很好,只要預先吃一頓豐盛的午餐就行。

布賴恩鬼鬼祟祟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報紙上還說她們會圍成一圈光著身子跳舞。”他說,“她們會到山上或是巨石陣之類的地方,光著身子跳舞。”

這次的思考更加深入。“他們”已經到了這個階段。就是說,生命的過山車幾乎已經完成漫長的爬坡過程,來到青春期第一個大波峰頂端。於是他們可以俯視前方陡峭的車軌,還有那些充滿神秘、恐懼和刺激的彎道。

“哈。”佩帕說。

“我嬸嬸不是。”溫斯利戴打破了幻象,“我嬸嬸絕對不是。她只是老想跟我叔叔說話。”

“你叔叔死了。”佩帕說。

“她說他還會時常動動杯子,”溫斯利戴辯解道,“但我爸說,就是因為他老動酒杯,所以才死得這麽早。而且不知道她想跟他說些什麽。”他又補充說,“我叔叔活著的時候,他們很少說話。”

“那叫通靈術。”布賴恩說,“《聖經》裏有。她應該馬上放棄。上帝堅決反對通靈術,也反對女巫們。你會為這事兒下地獄的。”

牛奶箱寶座上傳來一陣懶洋洋的挪動聲。亞當準備發言了。

“他們”都安靜下來。亞當的話向來值得一聽。在內心深處,他們知道“他們”不是個四人幫派,而是屬於亞當的三人幫。但他們都認為,如果你想要刺激、有趣又充實的生活,那麽在亞當派中跑跑腿,也比當世上其他幫派的老大強。

“我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歧視女巫。”亞當說。

“他們”對視一眼。這話有點意思。

“哦,她們會讓作物枯萎。”佩帕說,“還會把船搞沉。還會告訴你會不會成為國王什麽的。還會用香草泡茶。”

“我媽媽就用香草。”亞當說,“你們的媽媽也是。”

“哦,那些都沒問題。”布賴恩決定堅守神秘學專家的地位,“我估計上帝說過薄荷和鼠尾草什麽的都是好東西。顯而易見,用薄荷、鼠尾草沒問題。”

“而且她們光靠目光就能讓你生病。”佩帕說,“這叫邪眼。她們看你一眼,然後你就病了,誰都不知道為什麽。而且她們還會做個你的模型,在上面紮滿針。針紮的地方都會生病。”她快活地補充說。

“再也沒有這種事了。”理性思考者溫斯利戴重申道,“因為我們發明了科學,另外所有郊區牧師都會燒死女巫,這是為她們好。這被稱作西班牙宗教審判。”

“那麽我認為,咱們應該搞清住在茉莉小屋裏的是不是女巫。如果是的話,就去告訴皮克斯吉爾先生。”布賴恩說。皮克斯吉爾先生是教區牧師。當下,在從爬墓地的紫杉樹到按響門鈴就逃跑等一系列問題上,他都跟“他們”存在分歧。

“我覺得到處放火燒死別人,肯定是不被允許的。”亞當說,“要不人們豈不是玩起來沒完?”

“如果你是宗教人士就行。”布賴恩保證說,“這樣做還能防止女巫下地獄,所以我想如果她們能夠擺正心態,就會感激不盡。”

“我覺得皮克斯吉爾不可能放火燒任何人。”佩帕說。

“哦,我可不知道。”布賴恩意味深長地說。

“不會真用火燒她們。”佩帕不屑地說,“他多半會通知那些人的家長,然後讓他們自己決定要不要點火。”

他們搖了搖頭,對當前牧師責任心的匱乏表示惋惜。接著另外三個人都期待地望向亞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