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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方在向南走大約五天行程之處,臨近巨大土丘林立的區域。這些土丘與地底下的邪惡世界有所聯系,很可能是連接那裏的遠古通道已被封死的入口,因為古老者在地面上曾經有過殖民地,與各處的人們有貿易往來,連後來被大水淹沒的土地上的居民也不例外。就是在那些土地沉沒的時候,古老者將自己封閉在地下,拒絕再和地面上的人們打交道。沉沒土地的幸存者告訴他們,外部世界的神祇與人類作對,除了和邪神結盟的惡徒,外部世界的居民全都必死無疑。正是因為這些,他們才和所有地表居民斷絕了往來,對膽敢入侵它他們棲息之地的人做出各種令人膽寒的事情。各個通道口曾經駐紮過哨兵,但隨著世代交替,漸漸地不再需要哨兵了。沒有多少人願意談論隱藏地下的古老者,若不是偶爾有一兩件可怕的事情提醒人們記住他們的存在,關於他們的傳說大概早就徹底消亡了。這些生物古老得近乎永恒,使得他們怪異地接近靈體的界限,因此他們幽魂般的投影出現得頗為頻繁和生動。遍布巨大土丘的區域相應地在深夜時分經常因鬼魅之間的爭戰而躁動,它們反映的是通道口封閉前展開過的殊死搏鬥。

古老者本身是半魂體的——事實上,據說他們不再衰老和繁殖,而是永遠在介於肉身和靈魂之間的狀態中搖曳存在。然而變化並不徹底,因為他們必須呼吸。地下世界需要空氣,所以深谷裏的隧洞和平原上的土丘隧洞一樣沒有完全堵死。沖牛還說,這些隧洞很可能是以土地中的自然孔隙為基礎挖掘的。有傳聞稱古老者是在這個世界尚年輕時從群星降臨的,他們進入地下建造純金的城市,因為當時的地表還不適合生存。他們是全人類的祖先,但誰也無法想象他們來自哪顆星辰或群星外的什麽地方。他們的隱藏城市依然遍地黃金和白銀,但人們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們,除非有非常強大的魔法保護。

他們豢養混有一絲人類血脈的可怖獸類,將其充當坐騎,也用於其他場合。人們含蓄地提到,這些獸類和它們的主人一樣,也是肉食動物,尤其喜歡人肉的味道。因此盡管古老者本身並不繁殖,但他們擁有某種半人類的奴隸階層,同時也為它們和獸類提供血食。這個階層通過怪異的手段補充成員,另有由復活屍體構成的次級奴隸階層從旁輔助。古老者通曉將屍體變成自動機的手段,這些自動機可以近乎永恒地持續運轉,能夠在思維流的指揮下完成各種工作。沖牛說古老者僅僅通過思維就能進行交談。在億萬年的探索和研究實踐中,他們發覺語言是粗魯和無用的,因此只有在宗教儀式和表達情感時才會使用。他們崇拜伊格,眾蛇的大父,還有圖魯,將他們從群星帶到地球上來的章魚頭存在體。他們向這兩個駭人的畸形怪物獻祭人類,其怪異的方式是沖牛無論如何都不肯詳細描述的。

印第安人講述的故事迷住了薩瑪科納,他立刻決定請沖牛當向導,帶他去溪谷看一看那所謂的神秘石門。他並不相信傳說中對隱藏種族的奇特習俗的描述,因為探險隊的經驗已經足以打破一個人對土著神話中未知國度的幻想了。然而他確實認為地下那些墻壁刻有怪異雕紋的通道必然連接著充滿財富和冒險的神奇土地。剛開始他還想說服沖牛向科羅納多講述這個故事,許諾會承擔首領那暴躁的懷疑情緒有可能造成的一切後果,但後來他決定還是一個人單獨探險比較好。假如沒有幫手,無論發現什麽他都不需要和別人分享,而且有可能成為一位偉大的發現者,擁有不可思議的財富。勝利會讓他成為比科羅納多更偉大的人物,甚至整個新西班牙最偉大的人物,連一手遮天的總督大人安東尼奧·德門多薩也會黯然失色。

1541年10月7日,午夜前一小時,薩瑪科納悄悄離開茅屋村莊不遠處的西班牙人營地,與沖牛會合後踏上了向南的漫長征程。他盡可能輕裝上陣,沒有戴沉重的頭盔和胸甲。手稿沒怎麽詳述旅程的細節,薩瑪科納只記錄了他在10月13日抵達了那條深谷。他們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沿著林木茂密的山坡降至谷底,印第安人在深谷微弱的光線中尋找隱藏在灌木叢中的石門遇到了一些麻煩,好在最後還是成功地找到了。就通道入口而言,這個洞口委實很小,用整塊砂巖搭成門柱和門楣,刻著幾乎磨損殆盡、現已無法解讀的雕紋。它高約七英尺,寬度不到四英尺。門柱上有幾個位置鉆過孔,證明曾經存在過帶鉸鏈的門扇,然而這麽一個東西留下的其他痕跡都早已消失了。

看見這個黑黢黢的深洞,沖牛表現出了極大的恐懼,扔下裝滿給養的背包,動作中流露出匆忙的跡象。他為薩瑪科納帶來了足量的樹脂火把和口糧,誠實而認真地履行了向導的職責,但拒絕和薩瑪科納一同完成即將展開的冒險。薩瑪科納給了他一些專門為這種場合儲備的小飾品,請沖牛承諾他一定會在一個月後返回此處,然後再帶薩瑪科納向南返回佩科斯河上的土著村莊。他們選擇平原上的一塊顯眼巖石為會合地點,先抵達者應紮營等待另一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