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折:《提燈魚》(第2/4頁)

元曜安慰韋彥,道:“對丹陽來說,這三個月的俸祿是罰得有些冤枉,但是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你就放寬一點兒心吧。今天天氣不錯,小生陪你出去散散心?”

韋彥道:“借軒之一天,得十兩銀子。我最近手頭不寬裕,還是就在縹緲閣和軒之喝茶聊天吧。白姬,有新茶沒有?沏一杯好茶來。”

白姬道:“新茶沒有,陳茶倒有一些。離奴,給韋公子沏一壺茶來。”

離奴沏來了茶,韋彥坐著和元曜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下午,心情很好地回去了。

離奴不滿地道:“書呆子,你又偷懶了一下午。”

白姬道:“下次,借軒之閑聊,也要收銀子。”

元曜道:“你們太沒有同情心了吧?丹陽剛沒了三個月的俸祿,心情很郁悶呀。”

離奴道:“書呆子偷懶不幹活,爺也很郁悶。”

白姬道:“賺不到銀子,我也很郁悶。”

韋彥把那塊船板的殘骸丟在了縹緲閣,白姬和離奴讓元曜扔了。元曜想了想,還是沒有扔,他偷偷地把它放在了縹緲閣外的柳樹的樹洞裏。--他辛辛苦苦攢下的三吊錢,胤送給他的夜明珠,也都藏在這裏。

元曜對著樹洞傾訴了最近的煩惱之後,祈禱了一句“希望白姬和離奴老弟永遠不要發現這個樹洞”,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元曜起床,梳洗完畢,打開了縹緲閣的大門。

清晨的陽光下,一名穿著火月藍狩衣,頭戴立烏帽子的男人站在柳樹旁,正擡頭望著縹緲閣外掛的冥燈。他大約二十四、五的年紀,朗如玉山,清如秋水,渾身散發著一股溫文爾雅的氣度。

元曜一愣,這位客人可真早,他的服飾有些奇特,好像不是大唐人。

元曜走出去,對男子笑道:“這位兄台真早,可是來縹緲閣買東西的?”

男子從冥燈上收回了目光,道:“縹緲閣?這裏是縹緲閣?”

“是啊,這裏是縹緲閣。”元曜有些奇怪,冥燈旁邊的牌匾上不是寫著“縹緲閣”三個大字嗎?難道,他竟不識字?

男子似乎看穿了元曜的心思,微微一笑,解釋道:“在下是扶桑人,來貴國長安很多年了,雖然語言無礙,生活也習慣了,但還是認不得太復雜的文字。讓老弟見笑了。”

元曜笑道:“原來是東來的貴客。不知道兄台怎麽稱呼?”

男子笑道:“在下的漢名叫‘余潤芝’,老弟怎麽稱呼?”

元曜笑道:“原來是余兄。小生姓元,名曜,字軒之。余兄叫小生軒之就行了。”

余潤芝笑道,“元曜,軒之,真是好名字。”

“哪裏,哪裏。”元曜一想到太平公主老是“妖緣”“妖緣”地叫他,就很想改名字。“余兄先進來吧,想買些什麽,小生替你找。”

余潤芝走進縹緲閣,四下一望,走到了放毛筆、宣紙的貨架前。他笑道:“在扶桑時,在下是天武天皇陛下的禦用畫師,為尊貴的陛下作畫。天皇陛下很欣賞在下的畫,他知道在下想提升自己的畫技,就遣在下來大唐增長見識,學習更高超的畫技。”

元曜道:“余兄的畫技肯定非常棒。”

余潤芝謙虛地道:“在平城京時,在下洋洋自得,以為自己是丹青妙手,天下無人能及。來到長安之後,在下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貽笑大方。大唐的畫師才是真正的丹青妙手,他們的著色方法,點染技巧在下聞所未聞,嘆為觀止。這些年來,在下如饑似渴地學習,每日不間斷地練習,也曾花了十幾年的時間走遍大江南北,觀摩大唐的錦繡河山,拜訪各地的名師。如今,這畫技才稍微能夠見人。”

元曜覺得余潤芝的話似乎有哪裏不對勁,但也沒有細想。他笑道:“余兄太謙虛了。”

余潤芝選好了兩張三尺的羅紋單宣、三只質地不同的翡翠毛筆,他從身上摸出了一根金條,遞給元曜。

元曜摸頭,犯難了,“這兩張上等宣紙加三支翡翠毛筆,也不過二兩銀子,余兄給一根金條,怕是找不開。”

白姬昨晚夜行,還沒回來。櫃台後就只剩兩、三吊錢,根本沒那麽多銀子找給余潤芝。

余潤芝放下金條,笑了:“沒有關系,金子先留下吧。等你能夠找開了,替在下送來就行了。”

元曜道:“也好。等白姬回來了,小生就把多出的銀子送到四方館⒆去給余兄。”

余潤芝道:“在下不住四方館,現在暫住在慈恩寺附近的‘當歸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