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衣(第2/4頁)

“啊!白姬,謝謝您!”意娘的聲音充滿驚喜,隨即哽咽道:“您的大恩大德,妾身與武郎沒齒難忘。”

白姬淡淡道:“不必言謝,我只是在做生意而已。你們得到返魂香,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意娘疑惑地道:“您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麽?至今為止,您並未告訴我們您想要什麽。”

白姬笑了,道:“我要的東西,時機一到,我自會拿走。”

意娘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白姬讓元曜送客,元曜聽了意娘的故事,倒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恐懼了,反而有些憐憫這個深情的女人,不,女鬼。

元曜送意娘出門,紅衣枯骨,步履飄忽,她緊緊地抱著裝有返魂香的檀木匣,用力到指骨幾乎箍進木頭中,仿佛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希望。

元曜一直不敢看意娘,只是埋頭走路。待得意娘出門,他才松了一口氣,低聲道:“走好。”

意娘沒有立刻走,她回身將手伸向元曜。一段幹枯的臂骨,五指蒼白嶙峋,提著那一盞熒熒青燈。

“妾身顏陋,驚嚇了公子,這盞青燈就送給公子,以為賠罪吧。”

元曜不敢接,更不敢不接,終是硬著頭皮接了:“唔,謝謝。”

意娘笑道:“不客氣。”

意娘轉身離去。

元曜提著青燈,怔怔地站在原地。

月光下,白骨裹紅衣,漸行漸遠,融入了夜色之中。

元曜關好大門,回到裏間,他心中有萬千疑惑想向白姬詢問,但裏間的燈火已經熄滅,白姬已經不在了。

青玉案旁鋪著離奴的寢具,席被上空無一人,一切都如同最初的模樣。

元曜一下子愣住。莫非,剛才的一切其實是一場夢境?沒有夜客來訪,沒有紅衣枯骨,沒有返魂香?可是,手中的青燈卻告訴他一切不是夢,剛才確實有一架枯骨來縹緲閣中買走了返魂香。可是,他定睛一看去,手中哪裏有什麽青燈?明明是一朵青色睡蓮,花瓣層疊,猶帶露珠。

元曜失魂落魄地回到大廳,躺在榻上,閉目睡去。

第二天,縹緲閣中一切如常,並無異狀。白姬睡到日上三竿,才打著呵欠下樓來。離奴倚在櫃台後,津津有味地吃著魚幹。

清晨,元曜打開店門之後,離奴才回來,也不知道他昨夜去了哪裏,更不知他怎麽摔折了腿。今天,離奴走路一瘸一拐,看小書生格外不順眼,一直對他呼來罵去。

三春天氣,陽光明媚,縹緲閣中卻生意冷清。

白姬使喚元曜搬了一張美人靠去後院,她躺在上面曬太陽。離奴準備了一壺西域葡萄酒,一只瑪瑙杯,正要一瘸一拐地送去後院,看見元曜心不在焉地拿著雞毛撣子拂掃貨架上的灰塵,立刻將送酒的活兒推給了他:“喂,書呆子,把這酒送去後院給主人。”

“哦,好。”元曜乖乖地答應,放下雞毛撣子,接過了托盤。

離奴單手叉腰,指著元曜,兇巴巴地道:“書呆子,今天爺腿疼,你送完酒之後就去市集買菜,知道了嗎?”

元曜不樂意,道:“古語雲,君子遠庖廚。小生怎麽說也是一個讀書人,買菜做飯一向是離奴老弟你的事情,為什麽要小生去?”

離奴揮舞著拳頭,氣呼呼地道:“爺現在一瘸一拐,都是誰害的?!少啰嗦,讓你去,你就去!”

你昨晚溜去了哪裏,怎麽摔折了腿,我哪裏知道?關我什麽事?元曜心中委屈,但卻不敢違逆,只得訥訥道:“好吧,可是要買些什麽菜呢?”

離奴想了想,道:“小香魚,大鯉魚,鯽魚,鱸魚都行,既然是你買菜,你喜歡哪一種,就買哪一種吧。”

元曜哭喪著臉:“小生都不喜歡。為什麽縹緲閣中一日三餐都吃魚?”

離奴拉長了臉,道:“因為爺掌勺,爺喜歡!快去給主人送酒,送完酒之後,就去市集買魚,不要一天到晚只知道偷懶!”

元曜苦著臉,端酒走向後院。

尚在走廊中,元曜就已經聽見後院傳來一陣悅耳的樂音,他仔細聽去,有琵琶聲、古箏聲、箜篌聲、笛子聲、簫聲。許多樂器合奏成一曲繁華靡麗的典樂,泛羽流商,裊裊醉人。

這樣華麗的曲子只有皇家的宮廷歌宴中才能聽得到吧?為什麽會從縹緲閣的後院傳來?

元曜滿腹疑惑,疾步向後院走去。

剛一踏入後院,元曜不由得眼前一花,他的嘴不由自主地張大,手也幾乎端不住托盤。

寬闊的草地上,芳草萋萋,緋桃樹落英繽紛,白姬笑著倚坐在美人靠上,她的身邊圍坐著一群衣飾華麗,容顏俊美的男女。這些人中,有飄逸的白衣卿相,有端莊的帝女貴婦,有疏狂的遊俠少年,有清媚的閨閣少女,有風流的王孫公子,有妖艷的胡姬舞女。這些形貌各異的人,正望著庭院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