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鐲不如舊(第2/3頁)

傾城監獄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聯邦上層風向轉移的具體體現。

憲歷六十八年五月末,總統官邸主任布林,深刻領會了帕布爾總統閣下沉默的含義,在電話中向相關各方表達了不能讓聯邦英雄流血又流淚的看法。

於是一直沉默的聯邦軍方打破了寂靜,由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邁爾斯上將,親自向總統面呈許樂對於聯邦曾經立下的功績,比如MX機甲,比如誤打誤撞地拿回了致命的空間通道數據,比如不知原因地搶在憲章局前面揭穿了麥德林的真面目,殺死了那位帝國最成功的間諜。

基於這些原因,邁爾斯上將堅定地請求帕布爾總統閣下對許樂進行特赦。幾乎同時,那位與聯邦政府若即若離了數十年的西林軍區鐘司令,也向總統官邸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希望盡快地將許樂釋放出來。

民眾不知道這些事情,聯邦上層卻已經逐漸清楚,而聯邦軍人比那些政客更加清楚,如果麥德林當時逃走,會對聯邦造成怎樣的危害。

聯邦軍隊講究有過必罰,有功必賞,加上許樂與國防部長千金之間隱晦的關系,西林鐘家與他無人知曉的那一絲關聯,最關鍵的是,軍隊欣賞許樂這樣的超絕人才,這樣的性情稟性——整個軍隊上層的總體態度,理所當然地偏向於特赦許樂。

有了聯邦軍方的支持,帕布爾總統對此事的看法有了最可靠的力量保障,官邸內關於特赦許樂的程序開始啟動起來,只不過總統先生就算特赦,也需要軍事法庭先期進行宣判,所以還需要一段時間。

就在一切事態向著風吹雲散見青天的美好方向發展時,卻遇到了突如其來的阻礙。

連續有政府重要閣員,議會山的幾個委員會主席,甚至還有剛剛知曉事情真相的最高法院的兩位大法官,通過各種途徑,向總統官邸謹小慎微而又堅定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們對總統特赦許樂的意願表示理解,但認為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恐怖分子,無論他所做的事情帶來了怎樣美好的結果,他本身的舉動卻已經是違背了聯邦的法律,為了維護聯邦憲章精神,聯邦必須要給予許樂公平而不受幹擾的審判。

帕布爾總統知道這些都是托辭,只不過是聯邦政府裏的很多人,不願意看到一位視法律如無物的危險人物被放出來,這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勢力的意見。

總統先生不用考慮這些人的意見,但他必須考慮那位夫人的意見。

……

……

沒有標志的黑色汽車從總統官邸前平整的草坪前離開,向著莫愁後山的方向駛去,今天晚上,為了麥德林之死的余波,為了許樂的結局,帕布爾總統與夫人進行了一場非常坦誠的交談。很明顯,總統先生並不願意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聯邦上層的團結,更不願意影響到他與夫人之間的友誼,加上他相信夫人會被自己說服,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場談話。

在交談中,邰夫人平靜地講述了自己的意見,禮貌但執著,然而帕布爾總統與他的前任不同,含笑平靜聽著,卻仍然堅持自己特赦許樂的立場。

不能說是不歡而散,但至少氣氛有些壓抑。這種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車廂之中,沈離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位上,說道:“特赦的程序還要走一個月,關於許樂的相關宗卷,我已經整理完畢,隨時可以送到憲章局。”

沈大秘書此時忽然沉默了下來,沒有回頭,誠懇地說道:“夫人,總統閣下並不知道這一點,為什麽不告訴他?如果他知道許樂的存在可能危及到憲章安全,他一定不會堅持特赦。”

坐在後排的邰夫人,穿著一件深色的風衣,雙手自然地攤在身邊,表情冷漠而平靜,並沒有因為總統拒絕了自己的意見而動怒,聽到沈離的這句話,她細細的眉毛在保養極好的臉上微微一顫,緩聲說道:“以後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

沈大秘書聽到語氣平靜的這句話,忽然間覺得身體有點兒冷,下意識往車窗看去,卻發現窗子閉的極緊,沒有風吹進來。當然此時已是深春,即便有夜風吹入,也只會暖暖的,他此刻的忽然寒冷,只是被心情影響了感官。

許樂的秘密,如今的聯邦中只有這個車內的三個人知道,沈離知道這代表了夫人對自己的絕對信任,先前那番話是非常不合適的。

邰夫人轉過頭,望著窗外熟悉的首都街景。在這座聯邦權力核心的城市裏,她已經生活了很多年,她從沒有真正地靠攏過這個權力核心,而這個權力核心卻要不斷地受她的影響,只不過今天她才忽然發現,如今的聯邦總統,果然是一個心志堅毅不容易被影響的人物。

許樂的秘密是封余的秘密,在夫人看來,也是她的秘密,她本不想把這個秘密與任何人分享,這一點說起來很有意思,大概便像是小女孩珍藏自己的假珠寶盒一般,只不過眼下她清楚,如果不把這個秘密拋出來,似乎便無法殺死許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