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9章(第2/3頁)

可誰料這些年輕姑娘一面驚鴻,被陸遠迷得神魂顛倒,再加上家中早向她們透漏過此番進宮八成是要從她們中挑選一個,跟中州刺史婚配的。

初進宮時還顧著矜持,眼見瑟瑟淡然散漫,不大問她們什麽,有性急沉不住氣的,竟主動要向瑟瑟展示才藝。

最先跳出來的那個姑娘會撫琴,還撫了一段,其余的本來還自持身份放不開,眼瞧有人出了風頭,生怕落了下風,便嘰嘰喳喳地都湊了上去。有要筆墨繪丹青的,有會彈箜篌的,還有會唱曲的。

晏歌台如蓄養了麻雀的籠子,喧鬧不止,可憐下面那些正引弦擊鼓的樂人,皇帝陛下未叫停,誰也不敢停,只得硬著頭皮在一片嘈亂中繼續彈奏。

最後還是婳女機靈,借口鈺康醒了吵著要娘,請瑟瑟回去。瑟瑟這才能喘口氣,讓宮人仔細地把這些世家女子們送回府。

元祐在旁看了一出戲,心情大好,對著崔畫珠一副戀戀不舍的表情,非攜著她的手要去憑闌看景。

對面的樓閣自始至終都安安靜靜,陸遠坐在沈昭身側,任外面因他而風瀾驟起,人心浮動,臉上神情寡淡,半點變化都沒有,好像萬事不關己。

他這張臉本就生得俊冶惑人,安靜時,更加艷若繁花,燦如星辰。

崔畫珠被元祐拉扯著,只看了一眼,便徹底愣住了。

元祐在一旁甚為感慨:“還是畫珠姐姐聰明啊,早早退了和這位中州刺史的親事。瞧瞧這些小姑娘們,真是膚淺,一瞧著人家長得好看,就什麽都不顧了。這陸遠不過就是有副好皮囊,又是能征善戰的邊關大將——哦,據說陸遠在中州那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呢,人家都叫他中州王。不過這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姐姐情人眼裏出西施,肯定不會覺得他比楊宏笙強的。”

崔畫珠目光癡惘,如一縷煙靄,幽然落在對面的樓台上,甚至都懶得再和元祐鬥嘴。冬風寒冽,迎面撲來,一瞬恍惚,臉頰已涼透,突然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好似被風一同吹走了,空落落的。

她癡癡怔怔地隨母親出了宮,將一同帶來的小姑娘送回永安縣主的府邸,待馬車裏只剩她和清河公主兩人,清河公主才忍不住開了腔。

“母親帶你來露臉,原就是想告訴別人,我們家畫珠壓根沒有把外面那些閑言碎語放在心上,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從前多麽美貌風光,如今分毫不減。至於旁的,你可不能再心氣那麽高,專想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崔畫珠一路都跟丟了魂似的,聽到這麽一席話,未入腦細想,脫口便說:“可那本來就是我的,是裴太後當年親自做得媒,先帝指得婚……”

清河公主道:“那你不是看不上人家嘛。再者說了,這都是哪年的舊黃歷了,陸遠要是你的,那楊宏笙算什麽?你一個姑娘家,還想嫁幾個夫家?”

她不提楊宏笙還好,一提,崔畫珠就覺得胸口好似堵了塊石頭,悶得她喘不過氣。

一陣憋悶過後,崔畫珠就覺得無比委屈。

她這般容色出身,不過就是想找一個好點的夫婿,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平,總是戲弄她,讓她稀裏糊塗就丟了珍珠,撿了顆魚目回家當寶。

她不甘心!

定了定心神,她拉著母親的手,問:“母親有沒有本事能從宮裏探聽點消息出來?這位中州刺史我從前也聽說過,他跟蘭陵姨母勾搭著,是標準的長公主一黨。皇帝陛下為何突然對他如此恩寵,還要給他做媒……”

清河被她問得也有些疑惑,道:“這誰能知道,聖心幽深,誰又能輕易揣測得明白。”

崔畫珠道:“那就打聽,銀子使下去,總能打聽出些什麽的。”

送走了這些鶯鶯燕燕,晏歌台總算安靜下來,樂人也能專心奏樂。這一闕樂章已至尾聲,幽蘊婉婉,似一個孤弱少女對月輕歌,柔腸百轉,曲終,卻好像有綿綿哀愁未訴盡,繞梁不絕。

沈昭拊掌,連連稱好,讓內侍下去給樂人看賞。

末了,他看向一直安靜的陸遠,問:“愛卿覺得這樂聲可好?”

陸遠默了片刻,轉而笑道:“陛下說好,自然就是好的。”

沈昭卻較其真來:“朕問你覺得如何?”

又是一陣緘默,陸遠站起身,躬身道:“好是好,只是其中流露出來的淒涼孤單之意讓臣心裏很是難受。”一頓,又道:“長安如此錦繡繁華,曲樂也熱鬧華美,偶爾賦一賦輕愁,不過是做消遣。可是臣在中州見慣了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孤女、寡女,聞此樂,想起她們,只剩下憐憫與痛惜。”

沈昭愣了愣,才道:“難怪你剛才是那副神情,也罷,是朕考慮不周,該選一首喜慶些的樂曲。”他見陸遠又要作揖,忙敢在前面問:“朕聽你剛才的話,好像動情頗深,愛卿口中的‘孤女’、‘寡女’裏可有對你十分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