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7章(第2/2頁)

兩人哄了一陣,給鈺康翻了個身,蓋好了絨毯,他又歪頭睡了過去。

沈昭凝睇著自家兒子寧謐安靜的睡顏,憐愛地輕撫著他的臉頰,壓低聲音道:“真可愛,真漂亮,不愧是我們的兒子。”

瑟瑟明眸瑩亮,一臉得色:“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生出來的。”

沈昭從善如流,忙攬住瑟瑟的肩胛,將她攏入懷裏,傾心道:“是,瑟瑟辛苦了,哦不,夫人辛苦了,皇後辛苦了。”

哄得瑟瑟笑靨明艷,又想起什麽,擡手揪住他的衣襟:“以後不許那麽小心眼了,我和徐長林之間有什麽啊?我又為他做過什麽啊?比起我和你經歷的,那些根本都不值一提。”

沈昭連連稱是。

雖然沈昭嘴上強硬,給自己撐足了面子,但思忖再三,還真不能意氣用事,不能在國書上那麽折辱徐長林,讓他來大秦入贅。

南方仕子最看重尊嚴和氣節,就算徐長林自己能忍,只怕在南楚國內掀起眾怒,萬一兩國盟約因此崩壞,那就真不好了。

沒錯,不光徐長林如今沒有開戰的資本,沈昭同樣也沒有。

西關的賀蘭懿與蘭陵暗中勾結,狼子野心。中州的陸遠還敵我未明。萬一要是開了戰,蘭陵趁火一打劫,沈昭非把自己玩進去不可。

因而他客客氣氣地回了徐長林,說大秦沒有適齡的宗室女可供婚配,但秦楚兩國交好,不忍讓來使空手而歸,特賜珠寶珍玩若幹,廖供武安侯和楚帝清賞。

沈昭特意囑咐鳳閣,在國書中,要把武安侯寫在楚帝的前面。意在暗示楚帝,在邦交中,武安侯事事爭先出頭,其風采已壓過了天子,實屬功高震主。

他不敢明著欺負徐長林,暗地裏使點壞,挑撥他們君臣相疑還是綽綽有余的。

皇帝陛下正為自己的睿智而沾沾自喜,鐘毓起草完國書,隨口道:“臣聽聞楚帝多年來懶理朝政,連朝會都是由武安侯代為主理。”

沈昭不禁嘆道:“連朝都不上?這世上竟有如此心大的君王!”

末了,他又生出些感慨:“可惜徐長林一代賢臣名士,有力挽狂瀾之志,竟攤上了這樣一位君王,也真是夠命苦的。”

經此一事,倒給沈昭提了個醒。

他再不屑徐長林的那點小心思,前世他著實也被徐長林搞得焦頭爛額過,腹背受敵的滋味並不好受。

如今他之所以處處被動,就是因為沒有掌握住那些邊陲猛將。

賀蘭懿是不用想了,但陸遠那邊倒還可做一做文章,試著拉攏一下。

他耐心等待,終於等來了一個好時機。

每年進入臘月,突厥便會侵擾北疆百姓,搶些口糧回去過冬。

陸遠驍勇善戰,謀略得當,從未讓朝廷操過心,往年沈昭至多是賞些銀錢,但今年他以此為由,召了陸遠來長安。

按照慣例,新帝登基,封疆大吏是該入京朝拜的。但先帝臨終前留了遺旨,著令各官吏不得離其職守,因而到了沈昭這一朝,登基整三年,還遲遲沒有召見他們。

如今,災情平息,友邦和睦,四海升平,正是令諸臣朝賀的好時機。

像這些擁重兵在外的武將,其實並不怕來長安,也不怕被天子扣為人質甚至更厲害點,將他們當作震主的權臣給除了。

因為他們常年帶兵,軍中根系極深,殺一個主帥容易,但殺了之後,主帥背後的部曲大軍就會嘩變生事,像中州這種遠離京畿的小朝廷,更是很有可能直接反了。

而且一般武將到了長安,雖要應付天子的猜忌,但多數時候,天子是不會讓他們空手而歸的。

陸遠早就聽聞這位少年天子的厲害手段,早有朝見之意,又生怕自己貿然上表會惹天子猜疑,才推遲至今。一接到聖旨,他將中州軍務做了妥善安排之後,便冒著風雪上路了。

沈昭極諳帝王心術,越是想見陸遠,便越將他晾在別館,樣子做給蘭陵看,等樣子做得差不多了,甚至別州刺史都已入謁數回,才在一個午後,好像十分不經意地召了陸遠來禦前。

太樂署新排了曲,正在禦苑裏吹打著,沈昭獨坐鎏金蟠龍椅,見內侍引著一個身著褚紅官袍的男子自雪松林徑上緩緩走近。

沈昭的身後是蘭軒,回廊後是一排糊了簇新茜紗的窗,元祐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聽說這位中州刺史絕世俊美,傾華無雙,非拉著瑟瑟躲在窗後看。

瑟瑟心道,一個從北疆苦寒之地來的武將,不生得血目獠牙兇悍至極就不錯了,還俊美,怎麽可……

陸遠走到禦前,躬身向沈昭揖禮,因為離得近,所以能看清楚他的臉了。

瑟瑟微微一愣,腦子一瞬變得空白,忘卻了要腹誹的下文,只見元祐緊盯著窗外,目光癡癡,也變得傻愣愣的,良久,才幽然嘆道:“崔畫珠啊,崔畫珠,我以後再也不討厭你了,我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