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章

還在打鬧的兩個人立即收手, 沈昭忙讓魏如海把密報呈上。

如今雍州那小小一座城池,可是牽動了太多的人心。

沈昭將錦封的密報展開,飛快地掠了一眼,所幸沒有看到‘叛亂’或是‘內鬥’的字樣, 剛要舒口氣, 驀地定住了。

瑟瑟忙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這一看, 臉色也沉下來。

“沈旸跑了。”

沈昭將密報合上,盡量平緩心緒, 道:“依照沈旸的精明勁兒,應當早就察覺出雍州城內暗流湧動, 而小襄忙著安定城內局面, 避免生出內亂, 沒顧上他。他的身邊又有文相派來的心腹幹將, 若精心籌謀, 確實有逃脫的機會……”

“那下面該怎麽辦?”雖然今生的一切都與前世不同, 可是瑟瑟一想到前世鈺康和玄寧都是被此人害死,而他現在又不見了蹤影,失去了控制,並且隨時都可能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她就忐忑難安。

沈昭將雙手合疊, 托著腮沉吟了許久, 吩咐魏如海:“傳旨, 晉王在雍州城內失蹤, 疑為流寇所擄, 命各州郡府衙嚴密排查, 一旦發現晉王蹤跡立即密奏上京, 凡找到晉王者,官升三級,賞銀千兩。”

這聽上去是兄長對失蹤弟弟的一片關切之心,實際上,就是一道通緝令,在山河間布下天羅地網,讓他插翅難逃。

魏如海剛要走,沈昭又叫住他:“召王效和蘇合來見朕。”

殿中一片沉寂,兩人各懷心事,沉默許久,瑟瑟突然開口問:“能找到他嗎?”

沈昭先搖頭,又點頭:“即便我們找不到他,他也會來找我們的,不過早晚的事。他有那份野心,又那般陰損,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瑟瑟有些慶幸把沈昭安插進來的人留下了,起碼現在的尚陽殿猶如金絲密罩,射不進任何暗箭毒矢。

沈昭看著她的神情變化,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握住她的手,溫聲道:“你放心,如今的他沒這個本事來害康兒。”

前世之所以讓沈旸做了那麽些孽,全因沈昭和蘭陵鬥得太狠,而他又隱藏得深,未對他設防,使他有可乘之隙去下毒手。而如今,沈昭防他防得如此嚴密,又對內宮多番清洗,就算他不甘心,想興風作浪,這風浪也吹不到後宮。

瑟瑟也想到了這些,勉強提了提唇角,沖沈昭笑了笑。

兩人又商量了些要緊事,回了內殿去看鈺康。見他躺在搖簍裏,早呼哈呼哈睡了過去,伸著胳膊瞪著腿,擺成了個‘大’字,一雙綿軟若筍的小腳丫從絨毯下露了出來,指尖隨著呼吸一聳一聳的。

沈昭看得只想笑,大約是這殿裏熏籠燒得足夠,太暖和了,這小兔崽子不怕冷,才睡得這麽酣實。饒是這樣,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拉過絨毯,把寶貝兒子的兩只小腳蓋住。

比起沈旸失蹤,沈昭更擔心的是雍州城內的光景。本就是貧困之地,連年災荒,又遇昏官,百姓吃了太多苦,他做為帝王,實在不忍看見自己的子民再受戰亂之苦。

只有忍痛讓自己的心腹愛臣鐘毓稱病回京,擢令溫玄寧為監糧正使,繼續主理賑災一事。

沈昭早就說過,賑災是個大工程,沒有一年半載成不了事。一直到綏和三年的夏末,雍州各督辦屬寮才正式呈表,河堤加固,錢糧分發得當,農田豐收在望,災情已除。

沈昭下旨對賑災各級官員大加褒獎,著令他們即時回朝。

這近一年的時間,溫玄寧從鐘毓手裏接過一個半爛的攤子,獨挑大梁,既要安撫各級官員的心,又要安撫災民的心,還得防著流寇趁亂生事,可謂千頭萬緒,愣是沒出一點岔子,幹得漂亮極了。

沈昭也不是個小氣的,當即把溫玄寧的官銜從京兆府裏挪了出來,放進了大理寺,正好大理寺卿左遷了,他可以去補缺。

而鐘毓早在年後就已入了鳳閣,任鳳閣內舍人。

從六部小吏到鳳閣內舍人,再到文淵閣大學士,這是沈昭精心為鐘毓謀劃的晉升之路,也是一絲不苟地在按照未來丞相的目標培養他。

至於玄寧,沈昭多有看其造化之意,畢竟……他是蘭陵長公主的兒子。

朝會散後,沈昭領著溫玄寧回了尚陽殿,瑟瑟一年多沒見著弟弟,早牽腸掛肚得不行,拉著溫玄寧一頓噓寒問暖,直接把沈昭晾在了一邊。

沈昭這一回兒倒乖覺,讓他們姐弟盡情敘舊,不去搗亂,只從乳母手裏接過鈺康,笑眯眯地哄著玩。

鈺康一歲多了,會說幾個斷續不成章的字,不清晰的奶音:“疊……疊……”

沈昭一怔,只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忙抱著孩子去拉瑟瑟衣袖:“康兒好像在叫爹。”

瑟瑟看了一眼玄寧,有些赧然,把衣袖從沈昭手裏抽出來,道:“早就會叫了,偏偏你這幾日朝政繁忙,不曾來聽過。康兒總見不著爹,便對著門叫爹,對著窗叫爹,有時高興了,還抱著他的小搖鼓叫,叫得可歡了。”